“李老头儿！”
山以萱刚走进摆满了各种珍味的宴会厅，就突然大步朝一名瘦削老人的方向跑去。
少女迈着欢快的脚步，被红色丝带扎成四五缕的灰色长发在身后摆动，淡黄色镂空的长裙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的摇曳着，她生来就是宴会中的焦点。
原先面无表情的李文，在看到一蹦一跳向自己跑来的山以萱之后，脸上也是有了一点神采，他捋了捋灰白色的短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呦呦呦，多少年没见了，一眨眼，小公主长那么大了！”
“小时候我在南淮的时候你在京城，后来我和妈去京城了你又去了海上，到现在见上这一面呀，就算我已经成老太婆了，在你那里恐怕也都是一眨眼的功夫。”
山以萱双手抱胸，侧过头嘟起了嘴，一脸不满的神色。
“诶，我的姑奶奶啊，我哪回不是一有空就来看你呀？”
“哪回哪回，还能有多少回。”说完，山以萱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再说这些话，李文已经老了，说这些话未免有些伤人。
李文倒是显得并不在乎，在聊家常之余吩咐下人把自己这一趟给山以萱准备的礼物抬上来。
山映雪和洛天水落座在宴会一角，默默的注视着二人的交谈。
小女孩今天戴上了一个黑色的兜帽，用来遮起自己亮眼的发色。
洛天水歪着头枕在一只胳膊上，另一只手捻着一只精致的釉色酒杯，靠着桌子一点一点的喝酒。
她晃了晃酒杯，又看了看山映雪的脑袋，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小姐，你会喝酒吗？”她把酒杯放到山映雪面前的桌子上，把身子凑到了山映雪的身侧。
“啊，这个，我，我还从来没喝过。”山映雪稍有羞涩的如实告知。
她觉得现在在这里的人都是名门出身，自己这样的人在这里确实有些穷酸了。
“不然现在先试试？以后迟早也要喝的。”
洛天水看着女孩一副紧张的模样，觉得能不能喝酒还是早点知道的好，不然以后可就要闹笑话了。
“不用勉强，要是觉得不舒服，咱们就不喝了。”
“我可以的……”山映雪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杯内清亮的浊酒打量了片刻，最后咽下一口气，闭上眼睛之后举起酒杯，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
“怎么样？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山映雪平静的说。
“味道呢？”
“和东街的烤羊肉一个味道，不过也好像是豆腐的味道……”山映雪仔细回味着自己吃过的各种食物，可怎么都想不出刚刚喝下去的酒到底跟什么更接近。
洛天水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心想这傻孩子难道味觉出了问题？
她一边想，一边后悔起在南逃路上喂给山映雪吃的烤鱼。
“喝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山映雪说着端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哼。”洛天水眯起眼，趴在桌子上笑着轻哼，山映雪能喝酒，这是这些日子里难得的好事。
宴席上的客人越来越多，一些小孩子在人流之中攒动。
洛天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觉得心情莫名的愉悦，或许是被这热闹的氛围影响，她觉得头一回那么放松。
她看了看那些东跑西跑到处乱窜的小孩子，又扭过头看了一眼正老实的坐在座位上小口喝酒的山映雪，第一次觉得这孩子是那么的顺眼。
不知不觉之中，她们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影。
“你这混小子，不去跟你爹招待宾客，跑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洛天水心情愉悦，不介意和杨杰多说几句话，由于先前的过节，换做平时，她可能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那些人又不是我的客人。”
杨杰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眼神乱窜，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你好歹也是城主的儿子，以后少不了跟那帮子富家子弟打交道，现在可正是个好机会。”
“以后那就更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杨杰左看右看，直到四周暂时没有外人之后才小声的说：“我又不是杨家的人，萱妹妹才是，以后城主的位子肯定就是她的，我顶多也就是继承我爷爷的家业。”
洛天水怔了怔神儿，稍加思索之后想明白了这个理，杨杰的父亲是入赘到杨家的，杨杰自然不算他们的血脉，而山以萱则是他们货真价实的正统传人。
“那还真是太可惜了……”山映雪插嘴道。“我还是觉得，你当城主比较好。”
说完，山映雪打了一个嗝，然后继续举起杯子里的酒往嘴里倒，不知何时，她已经给自己换了一个大号的杯子。
“阿雪你那么能喝啊？”
“嘿嘿，我还能喝一大缸呢。”
洛天水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一眨眼的功夫，山映雪已经足足喝掉了三壶珍酒，现在也只是面色微红，除此之外不见一丝醉色。
她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心里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归墟剑，以及缠绕在女孩胸腔内部的花枝……
山映雪能喝下那么多的酒而保持清醒的原因主要应该在后者，她全身的命尘都在飞快的运作，以至于酒精很快就会从胸腔中的空缺中排出去。
这个症状总不会一直保持的，等到治好山映雪的伤之后，山映雪的酒量估计就会一落千丈，现在喝的再多也没什么用。
“小姐，你身体不好，少喝点吧。”
“谁说我身体不行了，小姐我生猛的能打死一头虎。”山映雪抬起一只脚脚踩在凳子上，抡起拳头往桌子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果然还是醉了，不过应该很快就能清醒过来。”洛天水心想。
下一刻，山映雪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这让洛天水稍微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或许归墟剑和那些藤蔓并没有醒酒的功效……
“唉……”她轻声叹息。
“洛……洛姑娘。”杨杰此时像一个结巴和傻子的结合体，说话语无伦次。“那那那……你们你你……”
他说话咬到了舌头，顾不得痛，立马用手拍了拍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
“你们是不是快走了？要去哪？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他鼓起勇气连续问了三个问题，然后紧张的低下了头，心里又紧张又害怕。
“我们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的，至于去哪，现在还不能说，也不需要你跟着。”
洛天水简单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把昏昏沉沉的山映雪拉了起来，朝着朝堂的大门走去。
“……”杨杰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面色铁青。
“我跟你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低垂着身子，歪歪斜斜的朝卧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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