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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素描本的余烬与热搜引信

和死对头绑定营业的日子

音乐剧《沉时》的排练进入攻坚阶段。严浩翔沉默得像一块深海玄冰,排练时爆发的能量却愈发纯粹,如同深海囚徒在无声处发出撕裂灵魂的咆哮。

贺峻霖默默观察着这个搭档——严浩翔偶尔在某个高音唱段,或是情绪极致的静默凝视时,眼底会掠过一抹异常深重的、仿佛跨越时光而来的锐痛,又被他飞快地用冷漠掩埋。这种与他自身为生活所困截然不同的、精神层面的尖锐痛楚,悄然触动了贺峻霖隐秘的好奇。

一次排练拖到很晚,其他人精疲力竭地散去。贺峻霖因胃部不适在休息区多留了一会儿,收拾东西时,看到通往道具间的门虚掩着。一阵穿堂风吹过,门缝里传来纸张哗啦啦的翻动声。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他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狭小的道具间堆满布景材料,积着一层薄灰。临窗的小桌上,摊开着一本硬壳的、封面褪色陈旧的素描本。纸页被风吹拂。贺峻霖的目光下意识被其中一张未被吹合的泛黄纸页吸引——

画中是玫瑰。但那并非娇艳绽放的花,而是挣扎在冰冷荆棘丛中,花瓣破损、却以决绝姿态将染血的尖刺刺穿荆棘壁垒,执拗地探向画面顶端一束(被铅笔反复用力涂抹覆盖、几近无法辨识)微弱光线的玫瑰!旁边,用一种清瘦而力透纸背的字迹写着:

“玫瑰说:我的刺就是我的光,即便染血,也要刺破虚妄。给翔,我的小夜莺。1998.3”

一股强烈的战栗瞬间贯穿贺峻霖!那画中蕴含的绝望挣扎与微弱希望的疯狂撕扯感,让他瞬间屏息。落款是“给翔”……这难道是……?

“谁让你进来的?!” 一声压抑着雷霆怒火、如同冰河迸裂的嘶哑低吼在他身后炸开!

贺峻霖惊骇回头!

严浩翔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逆光的身影如同一堵冰冷的墙!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纯粹的、被触及禁域的暴怒火焰!他几步并作一步冲过来,近乎粗暴地一把从桌上抓起那本素描本,死死护在胸前!动作猛烈,带倒了旁边堆放的木质道具框架,发出刺耳响亮的“轰隆”撞击声!

“谁准你动它?!滚出去!” 严浩翔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的冰屑,每一个字都带着淬血的毒刺,“我的东西,脏了你的手!” 那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狠狠钉在贺峻霖脸上,充满了赤裸裸的被入侵感、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屈辱!

贺峻霖被这凶兽护食般的暴怒和那句刻骨的“脏了你的手”狠狠钉在原地,心脏如坠冰窟。

他看着严浩翔死死护住那本素描本如同护着仅存灵魂的姿态,看着他眼中那浓烈到无法掩盖的、混合着深切悲怆与滔天怒火的复杂暗涌……所有之前排练场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碎片,此刻被残酷地串连起来。

“我……” 贺峻霖喉咙干涩,道歉堵在胸口。这份沉重,超出了他预想的边界。

严浩翔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只是紧紧抱着那本残留着母亲气息的素描本,如同受伤的孤狼叼着最珍贵的骸骨,带着一身凛冽刺骨的寒芒,大步冲出道具间,将满地狼藉和贺峻霖的错愕一同抛弃在身后冰冷的空气里。

 

数日后,红杉剧院后台,晚上七点四十五分。空气凝固如铅块。

严浩翔独自靠在化妆间最深沉的阴影里,厚重的戏服如同第二层冰冷肌肤。

张姐傍晚那个如毒蛇吐信的电话在他脑中盘旋不去:“灯光,最终版,没得改 。 《沉时》首演,就是你的终场审判。热搜我已经安排好,让所有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开场大戏’!” 张婷的“大戏”,必然是将他扒皮抽筋!也许是电梯视频……

一个冰锥般的猜测更狠地刺入心底——难道是那本素描本里的地狱?!

“贺哥!严哥!不好了!” 助理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声音尖利得破了音,手机屏幕像举着炸弹!

爆!严浩翔贺峻霖真实关系彻底决裂!电梯口激烈冲突监控画面流出!惊现严浩翔疑似故意泼咖啡羞辱贺峻霖!互骂“假脸”“卖腐”现场高能!

高清剪辑的视频精准投放——严浩翔刻薄指责“假笑卖腐”、贺峻霖胸前醒目咖啡污渍、怒目质问“你故意的?!”——每一个画面都是撕碎“捆绑CP”的利刃!

紧随其后!

另一条热搜如同点燃引信的炸药桶,轰然在严浩翔脑海炸开!

惊爆!严浩翔已故艺术家母亲颜心女士核心遗作系列《荆棘玫瑰》疑被强行尘封!内部人士泣血:家族斥其‘精神异常产物’、‘无商业价值废画’、永世雪藏不得见天日!

附图和文字如同凌迟:

“颜心女士晚年饱受抑郁折磨,毕生倾注于《荆棘玫瑰》系列!画中挣扎的玫瑰象征其灵魂对抗命运枷锁的呐喊!然!其夫家(即严家)认为主题晦暗、思想‘危险’、精神‘异常’,严重损害家族‘健康积极’形象,斥其为‘废纸’、‘家族污点’!十数年深锁库房,禁止展出!亲生子严浩翔如今风光无限,可曾为母亲身后名说过一字、争过半句?还是早已认同家族对母亲艺术价值的彻底否定?!”

附图:几张模糊但特征鲜明的画作局部(与贺峻霖所见素描本玫瑰高度同源)!以及一张清晰翻拍的素描本页照片——正是贺峻霖那天无意翻开的、写着赠言和日期的那一页!署名“颜心”字迹清晰可见!

贺峻霖心脏如遭重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电梯冲突羞辱已是灭顶之灾!而这条关于严浩翔母亲和那些被尘封灵魂画作的爆料……其残忍程度,精准碾碎了严浩翔拼死守护的、早已被践踏至泥淖的最后一块精神净土!

他猛地扭头看向化妆间角落!

严浩翔站在那里!视频里他刻薄的声音尚在回荡,而那条关于母亲画作的噩耗已如同灼热的毒针,狠狠扎进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脏深处!他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如石雕,所有的血仿佛瞬间涌至心脏又瞬间抽干!那本已因电梯视频而燃起的怒焰,被浇上了一桶滚烫的烈油!

那一直死死压抑在冰冷面具下的东西——对家族权威的恨意、对母亲遗愿无法守护的屈辱和愧疚、被当成废纸尘封的痛苦……在这一刻被薇姐这精准投放的核弹彻底引爆!他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里面已无丝毫排练室里的痛苦挣扎或后台死寂的脆弱迷茫!只有一片被鲜血与烈焰彻底焚烧成的、纯粹到令人胆寒的、毁灭性的、暗红色漩涡!那是灵魂被彻底撕碎、坠入万劫不复前发出的最后无声咆哮!

就在这时——

“严先生,贺先生,两分钟准备,上场候场!” 催命般的呼唤在门外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

贺峻霖也抬起了头!他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被公开泼咖啡的羞辱、被煽动网暴的屈辱、首演成功的沉重压力、眼前严浩翔那毁灭一切的疯狂眼神……在他胸口猛烈冲撞、融合、聚变!苍白的脸上再无半分温顺圆滑,那双承载了太多伪装的、清澈明亮的眼眸里,同样轰然燃起了一簇决绝、不甘、带着破釜沉舟血性与反抗之光的惨烈烈焰!他亦成了一头被共同推上绝路、退无可退、唯有背水一战的凶兽!

严浩翔猛地站直身体!厚重的深灰戏服带起腥风!没有眼神交流,没有言语暗示!他像一柄渴饮毁灭之血的绝杀之剑,带着要将这个囚禁灵魂、玷污真实的肮脏舞台彻底碾碎的磅礴杀气,如同撕裂夜幕的黑色惊雷,悍然撞向通往舞台的黑暗甬道!

贺峻霖严浩翔几乎同时发动!白色戏服裹挟着同样不屈的决绝亮影,化作紧随其后的破晓之矢!不再是排练时的互相掣肘或被迫配合,而是在这场将他们两人同时推向悬崖的毁灭风暴中,爆发出的、一种同步共振的、向死而生的、灵魂献祭般的绝地冲锋!

化妆间的灯光在两道身影后熄灭。

通往舞台的黑暗甬道中,只有四目在绝对的幽暗里燃烧着同样决绝、同样疯狂、同样要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毁灭之火与抗争之火!

就在舞台入口那吞噬一切的光芒即将笼罩他们的前一刻,这两道燃尽灵魂的目光,隔着咫尺距离,在这吞噬人心的最深黑暗与辉煌毁灭临界点上,毫无保留地、凶狠猛烈地撞击在了一处!

舞台上,《沉时》序曲低沉奏响。幕布掀开,将两个燃烧的灵魂一同投入光芒万丈、同时也是无间炼狱的舞台中心。

真正的审判与绝唱,由这一刻开始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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