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的气氛冷得像冰窖。

两人刻意避开见面，桑芷早出晚归，孟德海则干脆睡在了书房，餐桌上的饭菜渐渐失了温度，曾经温馨的家变得死气沉沉。

周三早上，桑芷特意提前下班，买了些水果和点心，往旧厂街的老房子走去。

旧厂街是京海最老旧的街区，狭窄的巷道里挤满了低矮的楼房，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涂鸦，这是父亲留下的老房子，她和孟德海在一起后就不怎么回去了，钥匙揣在兜里都快磨出包浆。

她的老房子在巷子尽头的那栋的二楼，没有电梯，楼梯间昏暗潮湿，墙壁上的石灰层大片脱落。

桑芷一步步往上爬，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楼道里的野猫慌忙逃窜。

屋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件旧家具蒙着白布，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时光的味道。

桑芷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老旧的窗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楼下的巷子里人来人往，卖菜的小贩推着三轮车穿梭其间，孩子们的嬉笑声顺着风飘上来。

她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约定的时间到了。谭思言还没来，手机也打不通，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提示音。

桑芷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她走到窗边，目光在巷子里仔细搜索，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西斜，巷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桑芷站在窗边，手脚冰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又打了几次谭思言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天黑透时，桑芷才锁好门离开。

楼道里一片漆黑，她摸索着往下走，高跟鞋踩空了一级台阶，差点摔倒。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心跳得像要炸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

回到家时，孟德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着她爱吃的糖醋排骨，色泽鲜亮，是孟德海的手艺，往常她总能吃满满一碗，可今天看着那熟悉的酸甜酱汁，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看到她回来，他站起身，眼底布满红血丝："你下午去哪了？"

桑芷脱下外套，没有看他："我出去有点事。"

孟德海盯着她苍白的脸，眼神复杂："所以谭思言联系你了吗？"

桑芷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孟德海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他失踪了，今天下午，有人发现他的车被遗弃在江边。"

桑芷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墙上。她扶着墙壁，指尖冰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什么？失踪了？怎么会..."

孟德海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已经立案调查了，小芷，听我的话，别再查下去了，高启强、高启盛还在逃，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桑芷推开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是赵立冬干的对不对？和高启强他们串通好的！你们都知道，却都选择沉默！"

"我是为了你好！"孟德海的声音也提高了，"赵立冬背后的势力太庞大，高启强兄弟是亡命徒，我们斗不过他！"

"为了我好？难道你口中的那句为了我好，就是让真相被掩埋？让更多人白白牺牲？"桑芷的眼泪汹涌而出，"我父亲是这样，曹闯是这样，现在谭思言也是这样！你们都怕了，可我不怕！"

"胡闹！桑芷你这是在拿命开玩笑！"孟德海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的愤怒，"你以为你是谁？超级英雄吗？"

"我知道是警察！"桑芷直视着他的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这是我的职责！就算会粉身碎骨，我也要查下去！"

孟德海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放弃。这个像野草一样倔强的女孩，继承了她父亲的正直和固执，也继承了那份不顾一切的勇气。

那一晚，他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的冷战。

桑芷把自己锁进了客房，一夜未眠，她打开电脑，一遍遍看着谭思言发来的证据，视频里赵立冬和高启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尖刀刺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