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镜初开（四）

以前小鹿也乱撞过 可是现在小鹿长大了走路贼稳而且带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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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将永宁别院朱红的大门染上一层不祥的猩红。往日宁静雅致的庭院，此刻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院中仆役不知所踪，连鸟鸣声都消失殆尽，唯有风拂过花木的簌簌声，更添几分诡异。

柳云卿肩臂处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动作都牵扯出细密的刺痛，但此刻她已全然顾不上了。顾南舟那如同地狱宣告般的“蒸笼已点火”和“永宁别院地窖”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岳凝！赵文渊！

柳云卿分头找地窖入口！

柳云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清泠的眸子如同最锐利的探针，扫视着庭院中每一处假山、回廊、甚至不起眼的杂物堆。白枫紧随其后，一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提着因失血过多而陷入半昏迷、却依旧发出断续、诡异嗬嗬笑声的顾南舟，另一手紧握佩刀，警惕地环视四周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每一息都带着灼人的焦灼！

燕迟这边！

燕迟低沉而冷冽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死寂！他高大的身影停在庭院西侧一处被茂密藤蔓半掩的月洞门前

那扇门通往别院的后厨区域，此刻门内飘散出的，不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混合着硫磺和某种奇异油脂燃烧的刺鼻气味！

柳云卿与白枫瞬间掠至！

推开虚掩的月洞门，眼前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狭窄陡峭的石阶。那股刺鼻的气味正是从下方黑暗中汹涌而出，带着令人心头发毛的热浪！

石阶尽头，隐约可见一扇厚重的、似乎是精铁打造的漆黑门扉！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窥孔，此刻正透出里面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同时，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如同巨大齿轮在生涩转动的“咔哒……咔哒……”声，正规律地从门内传出！

柳云卿是这里！

柳云卿的心猛地沉入谷底！那声音，那光芒，那刺鼻的气味……像极了某种巨大的、正在运转的杀人机关！

燕迟破门！

燕迟眼中戾气翻涌，没有丝毫犹豫，低喝一声，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扇厚重的铁门！他全身内力瞬间灌注于右拳，骨骼发出轻微的爆鸣，带着千钧之力，狠狠一拳轰向门锁的位置！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整个石阶通道都为之震颤！尘土簌簌落下！然而那精铁门扉仅仅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门锁处凹陷下去一大块，却并未洞开！显然内部有极其坚固的机括锁死！

“咔哒……咔哒……”

门内那齿轮转动的声音似乎加快了一丝！暗红的光芒也更加刺眼！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徒劳！

白枫让开！

白枫厉喝一声，将手中的顾南舟如同破麻袋般丢在一旁，双手紧握佩刀，内力灌注刀身，刀锋瞬间嗡鸣作响，泛起一层冰冷的寒芒！他眼中是拼死一搏的决绝，身形高高跃起，如同力劈华山的巨神，凝聚了毕生修为的致命一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斩向铁门最脆弱的铰链连接处！

“铛——！！！”

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火星如同烟花般四溅！精钢锻造的铰链应声崩断了一根！但铁门依旧未被完全破开！只是被这巨大的力量震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柳云卿的身影如同最灵巧的雨燕，借着那刀锋劈砍的余势和门扉震开的缝隙，身体柔韧地一缩，竟从那道狭窄的缝隙中硬生生挤了进去！

燕迟卿卿！

燕迟的惊呼带着焚心的恐惧！

白枫郡主！

白枫目眦欲裂！

门内，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巨大的地窖被改造成了一个恐怖的“蒸笼”刑场！正中央，一个巨大的、由精铁和某种耐热石材打造而成的、如同倒扣巨碗般的“蒸笼”正发出沉闷的轰鸣！

暗红色的光芒从碗壁的缝隙中透出，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刺鼻的硫磺和油脂燃烧的气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那规律而催命的“咔哒”声，正是从“蒸笼”底部一个复杂的、不断转动的齿轮机关中发出！

“蒸笼”的顶部是敞开的，但被数根粗如儿臂、烧得通红的精铁栅栏封死！透过栅栏的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一个穿着三品仙鹤补服的身影——正是礼部侍郎赵文渊！

他被反绑在一张同样被烧得通红的铁椅上，口鼻被布条勒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他的官袍在高温下已经开始冒烟，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深红色，整个人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活虾，痛苦地扭动着！

而在“蒸笼”的旁边，一个瘦骨嶙峋、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般的身影——顾南舟（他竟还有一个孪生兄弟？或是用了什么秘术？）正高高举起一柄寒光闪闪的薄刃画刀！

他的目标，并非蒸笼中的赵文渊，而是被绑在一旁石柱上的永宁郡主岳凝！

岳凝的嘴被破布堵住，只能发出惊恐的呜咽。她华美的衣裙被撕破，露出白皙脆弱的肩颈。顾南舟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岳凝那光洁细腻、如同上等羊脂玉般的肌肤，枯槁的脸上扭曲着一种混合了怨毒、报复和病态艺术冲动的狞笑！

万能NPC顾南舟：下一个……无间红莲……就从你这张最完美的画布……开始！

顾南舟嘶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手中的画刀带着森然寒光，朝着岳凝那脆弱的颈项狠狠划下！他竟要当着蒸笼中垂死挣扎的“祭品”和闯入者的面，完成他“地狱图景”中那朵“红莲”的开端！

柳云卿凝儿！

柳云卿肝胆俱裂！肩臂的剧痛被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她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阻止那致命的一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岳凝绝望闭眼之际——

“噗！噗！噗！”

三道细微却凌厉无比的破空之声，如同死神的叹息，毫无预兆地从地窖入口那道狭窄的缝隙中激射而至！

是柳云卿！在身体挤入缝隙、看清地窖内惨状的瞬间，她藏在袖中的左手已然闪电般弹出！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精准无比地射向顾南舟持刀的手腕、手肘、以及他支撑身体重心的膝盖！

快！准！狠！凝聚了她毕生所学和此刻所有的愤怒与决绝！

“呃啊——！”

顾南舟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痛呼！手腕和肘部传来的剧痛与麻痹让他握刀的手猛地一松！那柄致命的薄刃画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坚硬的石地上！膝盖的剧痛更是让他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这瞬间的阻滞，给了柳云卿宝贵的时间！她足尖猛地一点地面，不顾肩头的伤口被撕裂的剧痛，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岳凝的方向猛扑过去！同时，她的右手再次扬起，又是数道寒光射向绑缚岳凝的绳索！

“嗤嗤嗤！” 坚韧的牛筋绳索应声而断！

柳云卿凝儿！

柳云卿一把接住软倒下来的岳凝，将她紧紧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踉跄后退、捂着流血手腕、眼中疯狂更盛的顾南舟！

燕迟卿卿！

白枫郡主！

两声带着无尽担忧和怒火的咆哮几乎同时响起！燕迟和白枫终于合力撞开了那扇扭曲变形的铁门，如同两头暴怒的雄狮，带着凛冽的杀意冲了进来！

燕迟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柳云卿肩臂处渗出的刺目鲜红和护在身后的岳凝身上，眼底的戾气瞬间化为焚天的怒火！他根本不去看那嘶吼着试图扑上来的顾南舟，身形如电，直扑那轰鸣作响、散发着死亡热浪的巨大“蒸笼”！

燕迟赵大人！

他一声厉喝，声如惊雷！同时，他手中那柄寒光凛冽的佩剑已然出鞘！剑锋之上，雄浑的内力激荡，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他没有试图去破解那复杂的齿轮机关——时间来不及了！

燕迟给我开！

燕迟发出一声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怒吼！他双手握剑，全身的力量与内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剑光如同九天落下的雷霆，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志，狠狠地劈向那烧得通红的精铁栅栏！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如同火山喷发般迸射！

坚固无比、烧得通红的精铁栅栏，竟在燕迟这凝聚了毕生修为的、石破天惊的一剑之下，硬生生被斩断了两根！露出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缺口！

灼人的热浪夹杂着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燕迟毫不在意，他丢掉佩剑，赤红着双眼，不顾那灼烧皮肉的剧痛，竟徒手抓住那滚烫的断口边缘，双臂肌肉虬结贲张，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燕迟给我——破！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那坚固的“蒸笼”顶盖，竟被他以蛮力硬生生撕开了一个更大的豁口！

灼热的蒸汽如同猛兽般喷涌而出！燕迟闷哼一声，手臂瞬间被烫得通红起泡！但他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如同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地将半个身子探入那灼热的地狱之中！他一把抓住里面被高温炙烤得几乎昏厥、皮肤滚烫的赵文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那滚烫的铁椅上硬生生拽了出来！

“砰！”

赵文渊沉重的身体被拖出“蒸笼”，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上冒着丝丝白气，皮肤大片烫伤，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而就在燕迟破开蒸笼救人的同时，白枫早已如同鬼魅般缠上了因柳云卿银针阻滞而陷入疯狂的顾南舟！他心中的怒火早已滔天！郡主受伤！永宁郡主险些被害！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疯子！

白枫孽障！受死！

白枫的咆哮带着冰冷的杀意！他的刀法再无半分保留，如同狂风暴雨，又似惊涛骇浪！每一刀都凝聚着守护被亵渎的狂怒，快！狠！绝！招招致命！刀光织成一片死亡的光网，将顾南舟完全笼罩！

顾南舟本就受了伤，又失了画刀，在白枫这暴怒到极致的刀势面前，如同狂风中的枯叶，毫无还手之力！他只能凭借着本能狼狈地躲闪、格挡（用枯瘦的手臂），身上瞬间又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如同泉涌！

“噗嗤！” 一刀狠狠刺入顾南舟的右胸！

“啊——！” 顾南舟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地窖石壁上！他蜷缩着，鲜血染红了身下大片地面，深陷的眼窝中，那疯狂的火焰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着，透出浓烈的不甘和……一丝解脱般的茫然。

地窖内，一时只剩下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呻吟、齿轮机关徒劳的“咔哒”声、以及“蒸笼”内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柳云卿紧紧抱着惊魂未定的岳凝，目光复杂地看向那蜷缩在血泊中、如同破败人偶般的顾南舟。这个曾经执笔描绘观音慈悲的画师，最终用最残酷的方式，画下了自己走向毁灭的结局。

燕迟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昏迷的赵文渊，走到柳云卿身边。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肩臂处渗血的伤口上，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随即才转向顾南舟，声音冷硬如铁

燕迟天道？罚罪？用无辜者的血和痛苦来涂抹你的‘地狱图’？顾南舟，你和你恨的那些‘蛆虫’，又有何区别？！

顾南舟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挣扎着抬起头，沾满血污的乱发下，那双曾经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烬。他的目光空洞地扫过被救下的赵文渊、惊魂未定的岳凝、杀气未消的白枫、相携而立的燕迟和柳云卿……最后，定格在墙壁上摇曳的火光投下的、自己扭曲变形的影子上。

他咧开嘴，似乎想笑，涌出的却只有混合着内脏碎片的暗红血液。

万能NPC顾南舟：呵……呵……蛆虫……都是蛆虫……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悲凉

万能NPC顾南舟：红莲……业火……烧……烧吧……都……烧干净……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彻底消失。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死死地“望”着虚空，仿佛还在凝视着他心中那幅永远无法完成的、由鲜血与疯狂绘制的“天道图”。

地窖内，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一片劫后余生的、沉重的死寂。蒸笼地狱的杀机终于熄灭，但顾南舟用生命点燃的业火，和他留下的关于观音镇血债的谜团，才刚刚开始灼烧人心。七重地狱的血色罚罪，在第三重戛然而止，却留下了一个更加巨大、更加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