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装看不见,余光千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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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影宫案尘埃落定,尘埃之下掩埋的真相令人窒息。严涵的阴谋被彻底撕开,晋王血案与沈家灭门惨案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皇宫深处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凝重,也涌动着暗流。
偏殿内,药香袅袅。秦莞——或者说,此刻已恢复沈莞身份的她——正凝神屏息,纤细的手指捻着最后一根金针,精准地刺入燕泽眼周的穴位。燕泽端坐如松,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十几年不见天日的黑暗,以及此刻近在咫尺的、属于柳云卿身上那股熟悉的、清甜的幽香,都让他心绪翻涌,肌肉紧绷。
柳云卿就站在一旁,屏住呼吸看着。她那双灵动妩媚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纯粹的担忧和期待,一瞬不瞬地盯着沈莞的动作,仿佛想把自己的力量也传递过去。她能感觉到燕泽的紧张,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期盼,深埋在冰层之下。
秦莞(沈莞)好了
沈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异常清晰。她缓缓收回最后一根针
时间仿佛凝固了。燕泽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濒死的蝶翼挣扎着想要展开。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初时,光线刺痛了他的神经,眼前一片模糊的光晕。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光晕渐渐散去,轮廓开始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外透进来的、带着尘埃飞舞的光束——那是他阔别了十余年的光明!
紧接着,所有的光线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引力牵引,瞬间汇聚到一点——站在他面前的柳云卿身上。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春衫,身姿窈窕,亭亭玉立。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肌肤莹润如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那双他曾在黑暗中无数次想象、无数次描摹的桃花眼,她左眼下的朱砂痣此刻正清晰地映在他的瞳孔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关切,还有……一种让他心跳骤然失序的光芒
柳云卿泽哥哥?
柳云卿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如同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柳云卿你……看得见了吗?
燕泽没有说话。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维,在那一刻都被那双眼睛攫取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比他想象中更美,更灵动,更……摄人心魄。清澈的眼底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此刻因他而点亮,闪烁着纯粹的喜悦。
十几年的黑暗,十几年的隐忍,十几年的刻骨相思,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轰然爆发。那压抑了太久的、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汹涌澎湃地冲破了理智的堤坝,从眼底深处倾泻而出。
那眼神不再是黑暗中的空洞或冰冷,而是充满了灼人的热度、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一种柳云卿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浓烈情愫。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赤裸裸的渴望和爱恋,浓烈得让她心尖一颤,脸颊不由自主地飞起红霞。
他看得如此专注,如此贪婪,仿佛要将她的身影深深地、永久地烙印在重新获得光明的眼底。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滚烫的温度,一寸寸拂过她的眉眼、鼻梁、樱唇……柳云卿感觉被他视线扫过的地方,皮肤都微微发烫。
燕泽卿卿……
燕泽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压抑不住的激动。这个名字,他曾在心底呼唤了千万遍,如今终于能对着真实的她,清晰地唤出。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甚至有些踉跄,却不管不顾地向她走近。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柳云卿,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和扑面而来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柳云卿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睫毛的颤动,看到他深邃眼眸中自己的倒影,以及那里面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柳云卿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暧昧。她微微仰着头,心跳如擂鼓,一时竟忘了言语,只是呆呆地望着他那双重获光明的、盛满了她的眼睛。
燕泽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触碰她近在咫尺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顿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克制,他刚刚恢复光明,周围耳目众多……但情感却如同脱缰的野马,叫嚣着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确认这一切不是梦。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终,那抬起的手只是极其克制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开了她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燕泽卿卿……
他又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失而复得的狂喜,十几年隐忍的爱意,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燕泽我终于……又能看见你了
他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那眼神里的热度,几乎要将周围冰冷的空气都点燃。
沈莞早已识趣地退到一旁整理药箱,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将这无声胜有声的暧昧尽收眼底。
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两道靠得极近、仿佛下一秒就要融为一体的剪影。
殿内药香未散,却悄然弥漫开一种更加旖旎、更加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重见光明的第一眼,他看到的便是心之所向,那压抑了十几年的情潮,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无声地流淌在两人之间,比任何言语都更直白,更炽热。
严涵在阴谋彻底败露、众叛亲离之下,饮下鸩酒,带着他的秘密和罪恶永远闭上了眼睛。朝堂震动,权力更迭。燕泽在柳云卿的劝说下,放下了心中因多年黑暗与仇恨滋生的偏执与戾气。他看透了这金碧辉煌牢笼里的肮脏与虚妄,所求的,唯有一个她。
他没有选择留在权力中心,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归隐。他带着柳云卿,远离了京城的喧嚣与算计,寻了一处山明水秀、人迹罕至的山谷。那里有飞瀑流泉,有茂林修竹,有四季不败的繁花。
归隐之初,燕泽不再是那个冷峻疏离的怡亲王世子。他仿佛要将错过的十几年时光都弥补回来。他会笨拙地为她采清晨带着露水的野花,插在她梳妆的竹筒里;会在她练剑时,静静地坐在溪边大石上看着,目光专注而温柔,在她收势时递上温热的帕子和清甜的泉水。
他学会了烹茶,虽然最初总把茶叶炒焦,但柳云卿每次都笑着喝下,夸他“有天赋”。他会在她午睡时,用新学的曲子,用竹叶吹奏出不成调的旋律,只为让她在梦中也能听见他的陪伴。
最令柳云卿心动的是夜晚。山谷的星空格外璀璨。燕泽会拥着她坐在屋顶,一件厚厚的披风将两人紧紧裹住
他不再沉默,会低声给她讲述他年少时在宫里第一次见到那个粉雕玉琢、像小太阳一样的“九妹妹”时的惊艳;讲述他在黑暗中,是如何一遍遍回忆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如何靠想象她的模样熬过那些蚀骨的冰冷和疼痛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剖白心迹的虔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引起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柳云卿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毫无保留的爱意,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一种温热的、饱胀的幸福填满。他会低头,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鬓发,低声问
燕泽卿卿,现在……你愿意永远留在这片星光下,只做我的妻吗?
那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和浓烈的期待,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们的婚礼没有十里红妆,没有王公贵胄的恭贺。只有青山为证,绿水为媒。燕泽亲手伐竹造屋,用山谷里最美的鲜花布置了他们的“新房”。他穿着一身简朴却整洁的红色劲装(方便随时抱他的新娘),柳云卿则穿着他寻遍山中巧妇缝制的嫁衣,虽不华丽,却别致清雅。
婚礼由山谷里几位淳朴的老猎户见证。仪式简单至极:三拜天地,夫妻对拜。然而在对拜起身的那一刻,燕泽却并未松开她的手。
他凝视着她盛装下更加倾国倾城的容颜,眼中是化不开的浓情。在众人善意的笑声和起哄声中,他忽然伸手,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托住她的后颈,在漫天花瓣雨中,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他所有的感激、所有的珍视和积压了半生的渴望,炽热而缠绵,宣告着彻底的占有。柳云卿先是惊愕,随即闭上眼,踮起脚尖,生涩却热烈地回应。那一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彼此交融的心跳和呼吸。
归隐的生活平淡却甜蜜。燕泽的眼睛恢复得极好,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爱意的滋养下,褪去了冰冷,只剩下对柳云卿无边的宠溺和温柔,偶尔,还会闪过少年人才有的狡黠。
一日午后,柳云卿在溪边浣洗衣物。春衫轻薄,溪水微凉。她弯着腰,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颈项,阳光洒在上面,如同上好的暖玉。燕泽处理完猎物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他眸色瞬间深了深,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
柳云卿刚察觉到身后的气息,还未来得及回头,一只微凉带着溪水湿意的大手就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
燕泽猜猜我是谁?
低沉带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
柳云卿故意哼道
柳云卿除了我那越来越不正经的夫君,还能有谁?
燕泽低笑,非但没松手,反而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后带,紧紧贴在自己怀里。他低下头,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裸露的颈侧肌肤,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
燕泽那……不正经的夫君想亲亲他的夫人了,夫人准不准?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唇瓣在她颈侧流连,留下灼热的印记。
柳云卿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脸颊绯红,嘴上却不肯认输
柳云卿不准!大白天的……
燕泽哦?

燕泽夫人说不准……那为夫只好……
他故意停顿,温热的唇沿着她的颈线缓缓下移,在她精致的锁骨上烙下一个轻吻
燕泽只好……强求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在她因乍见光明而微微眯眼的瞬间,准确地攫取了她的红唇,将她的嗔怪和惊呼尽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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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泽用他全部的热情和行动证明,归隐山林不是逃避,而是与她共赴人间至乐的桃源。他的目光永远追随着她,那重见光明的眼眸里,盛满了此生唯一的挚爱与圆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