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门“咔哒”一声轻响。
江澈穿着沈屿川那套深灰色的家居服走了出来。上衣还算合身，只是肩膀处略显紧绷，勾勒出清晰的肩线。裤子就有点惨了，裤脚明显短了一截，滑稽地缩在脚踝上方，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和……一双踩在沈屿川备用拖鞋里的大脚。
他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珠，脸上被热水蒸腾出健康的红晕，冲淡了之前的苍白。整个人冒着热腾腾的水汽，像只刚洗完澡、毛发蓬松的小狗。
沈屿川正拿着拖把，跟客厅地板上那滩顽固的水渍作斗争。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扫过江澈这身“不伦不类”的装扮，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咳……”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笑意，指了指沙发，“坐那儿去，别把地板又弄湿了。” 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少了之前的火药味。
江澈“哦”了一声，乖乖坐到沙发上，双手捧着沈屿川之前塞给他的保温杯，小口小口喝着热水。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一部分眼睛，只留下挺直的鼻梁和微微抿着的嘴唇，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江澈内心OS：
“哥在看我！他刚才是不是差点笑了？”
“这裤子太短了……脚腕好凉……”
“但这是哥的衣服！嘿嘿……四舍五入等于哥抱我了！”
“状态OK！进入‘受伤小狗’模式！眼神要无辜！动作要乖巧！哥快看我！”
沈屿川拖完地，把拖把放回阳台，转身回来就看到江澈像只被雨淋湿后又被主人擦干、正眼巴巴等着投喂的狗狗，蜷在沙发一角，捧着杯子小口喝水。
他心里那点残存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个干净。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到沙发旁，把手里一条干毛巾扔到江澈头上：“头发擦干！想感冒？”
江澈接过毛巾，胡乱在头上揉了两把，没擦太干，几缕湿发还贴在额角。他放下水杯，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抬起头，目光不再闪躲，直直地看向站在旁边的沈屿川。那双眼睛褪去了之前的委屈和湿漉，变得异常清澈、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紧张。
“哥……” 他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紧，“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沈屿川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江澈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要调走了。”
“下个月，去星海科技。”
轰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江澈说出来，沈屿川还是感觉脑子里像炸开了一个闷雷！他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了掌心。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江澈，眼神里翻涌着震惊、不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江澈看着沈屿川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失神的眼睛，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哥，你不必辞职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屿川紧握的拳头上，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和：
“我知道……这是你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你对公司很熟悉了，对这里的同事……也有感情。”
“你在这里付出了很多，做得很好……不该为了……为了其他事情放弃这些。”
他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刻意的“轻松”和“无所谓”：
“我嘛……刚来没多久，没什么根基，调走也方便。”
“而且……星海那边现在情况是有点复杂，但……但挑战也大嘛！说不定更适合我发展呢？”
他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我很好我很坚强”的笑容：
“所以……我离开就好了。”
沈屿川：“……”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心上！
“你不必辞职了” ——他果然是因为我！
“你对这里有感情” ——他竟然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我离开就好了” ——他要把所有的麻烦都扛走？就为了……我？
巨大的愧疚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淹没了沈屿川！他看着江澈脸上那个强装出来的、带着点逞强的笑容，只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
江澈看着沈屿川眼中翻涌的情绪，不再犹豫，身体微微前倾，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碰触到沈屿川垂在身侧的手背。
沈屿川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甩开。
江澈内心狂喜！
他立刻得寸进尺，手指向上滑，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力度，轻轻扣住了沈屿川冰凉的手指！
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窜遍全身！沈屿川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江澈更紧地握住。
“哥……” 江澈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愫，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锁住沈屿川慌乱闪躲的眼睛：
“我真的好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了……”
“喜欢你工作时的样子……喜欢你偶尔发呆的样子……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喜欢到……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他握紧了沈屿川的手，指腹在他微凉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哥，我知道……”
“你也喜欢我。”
“不是吗？”
沈屿川瞳孔猛地收缩！他想否认，想抽回手，想逃开这灼人的目光！
但江澈根本不给他机会！他乘胜追击，抛出了那枚早已准备好的、逻辑上的“王炸”！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精准地剖开沈屿川所有伪装：
“你那么慌张地拒绝我……”
“你害怕那些流言蜚语……”
“你担心身份差距……”
“你甚至……连‘分手’后的后果都想到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温柔的残忍：
“哥，你那么害怕‘分手’……”
“不就是因为……”
“你早就已经想到了‘我们在一起’这个可能了吗？”
“不就是因为……”
“你心里有我，你在乎我，你害怕失去我……所以才会那么恐惧‘失去’的后果吗？！”
这最后一句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彻底捅开了沈屿川心门上那把沉重的大锁！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防御、所有用“现实”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被江澈看得透透的！
他那点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心思，被赤裸裸地摊开在灯光下！
他害怕的那些东西，江澈都知道！甚至……愿意为了他去对抗、去扫平！
巨大的安全感像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屿川。
他看着江澈那双亮得惊人的、盛满了赤诚爱意和紧张期待的眼睛，看着他紧紧握住自己的、带着坚定力量的手……
沈屿川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幅度很小，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沈屿川泛红的眼角滑落，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江澈的内心：
“哥点头了？！”
“哥点头了！！！”
“YESSSSSSSSSSS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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