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坐在季临渊家客厅的地毯上,面前摊着几本军事理论书籍——那是他借口“学习”从季临渊书架上取下来的。他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书页上,而是追随着在厨房准备茶水的季临渊。经过数周的“登堂入室”,时砚已经摸清了季临渊的许多习惯,也知道如何恰到好处地提出要求而不引起反感。
“哥哥,”当时砚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精心调制的甜度,“我昨天听同学说,城西有家甜品店的芒果千层是全城最好吃的,据说每天排队都要一小时起呢。”
季临渊将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语气平淡:“那就去买。”
时砚立刻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可是那家店好远啊,我一个人去没意思...”他悄悄抬眼,从睫毛缝隙中观察季临渊的反应,“而且今天天气预报说下午会下雨,我怕淋雨感冒了。”
这是时砚惯用的小伎俩——先提出一个看似简单的要求,再慢慢添加理由,最后往往以“如果哥哥不方便就算了”收尾,配上恰到好处的失望表情。
季临渊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又瞥了一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全天晴朗,降水概率为零。他沉默片刻,在时砚以为这次试探失败时,却听到一句:“地址发我。下午四点后我有空。”
时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洒满了星星:“真的吗?哥哥要陪我去?”他几乎要扑过去抱住季临渊的胳膊,但在最后一刻克制住了,只是开心地在原地晃了晃身子,“哥哥最好了!”
季临渊看着时砚雀跃的样子,嘴角几不可见地向上扬了扬:“顺便采购些日用品。”他为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仿佛这趟出行并非专程为了满足时砚的心血来潮。
下午四点十分,季临渊准时结束工作,开车带时砚前往那家甜品店。果然如时砚所说,店外排起了长队,大多是年轻情侣或朋友结伴而来。时砚很自然地站在队伍中,而季临渊则站在他身旁,身姿笔挺,与周围悠闲的氛围格格不入。
“哥哥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旁边坐坐,”时砚体贴地说,“我排着就好。”
季临渊摇头:“无妨。”
排队近四十分钟后,他们终于买到了传说中的芒果千层。时砚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眼睛幸福地眯起来:“真的好好吃!哥哥也尝尝?”他自然地用同一把勺子舀了一小块,递到季临渊嘴边。
季临渊愣了一下。这种间接接吻的亲密举动超出了他习惯的界限。但看着时砚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张口接住了那块甜品,机械地咀嚼着,味蕾却几乎尝不出味道。
“好吃吗?”时砚追问,眼神亮晶晶的。
“嗯。”季临渊简短地回答,耳根却微微发热。
时砚得逞地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表面却依然天真无邪:“那下次我们还来好不好?听说他们家的提拉米苏也很好吃呢!”
季临渊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随着两人关系越来越熟悉,时砚的“公主”本性逐渐显露。他开始提出各种小要求,从想吃的食物到想看的电影,从想去的地方到想要的小物件。每次他都精心计算着提出的时机和方式,确保既不会太过分惹人厌烦,又能一点点拓宽季临渊的接受边界。
一周后的晚上,时砚抱着枕头敲开了季临渊的卧室门——他已经有季临渊家的钥匙,可以自由进出。
“哥哥,今晚能陪我看电影吗?”时砚眨着眼睛,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新上了一部恐怖片,我一个人不敢看...”
季临渊正在审阅文件,头也不抬:“我不看恐怖片。”
“就这一次嘛!”时砚蹭到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看着季临渊,“我保证不吵你工作,就在旁边安静地看,只是...只是想要有个人在身边,感觉安全一点。”
季临渊抬眼,对上时砚可怜巴巴的眼神。他沉默了几秒,合上文件:“什么片子?”
时砚立刻报出片名,补充道:“听说不是很恐怖,就是有点悬疑惊悚...”这话半真半假——那部片子实际上是以 jump scare(突然惊吓)多而闻名。
最终,季临渊还是陪时砚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完了整部电影。时砚果然如他承诺的那样“安静”,只是每到恐怖场景就会下意识地抓住季临渊的手臂,把脸埋在他肩上,小声惊呼。季临渊身体僵硬,却不曾推开他。
电影结束后,时砚心满意足地抱着已经空了的爆米花桶,眼睛还因刚才的惊吓而湿漉漉的:“谢谢哥哥陪我!其实我还是有点害怕,今晚能不能...”他话说到一半,适时地停住,改口道,“啊,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种欲言又止的伎俩时砚用过多次,每次都能精准戳中季临渊的责任感。果然,季临渊看了看时间:“太晚了。客房空着。”
时砚内心欢呼,表面却只是乖巧点头:“那就打扰哥哥一晚了。”
然而时砚的“任性”并非总是得到满足。当季临渊工作繁忙时,他会毫不客气地将时砚拒之门外。
有一次,季临渊连续一周忙于演习准备,几乎住在军区。时砚发来的信息从每天十几条减少到寥寥数条,最后甚至一整天都没有消息。季临渊忙于工作,并未立刻注意到这种变化。
直到第三天深夜,季临渊才猛然想起似乎一整天没收到时砚的问候。他打开手机,发现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前天晚上:“哥哥注意休息,别太累了[心疼.jpg]”
季临渊皱了皱眉,罕见地主动发去信息:“一切安好?”
几分钟后,时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嗯嗯,哥哥忙吧,不打扰了。”语气客气而疏远,与往日的热情洋溢判若两人。
季临渊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但手头工作紧迫,他只好暂时放下疑虑。
又过了两天,当季临渊终于结束工作回家时,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纸盒,里面是他偶尔提过一句“还不错”的那家糕点店的芒果酥——那家店离时砚住所有足足一小时车程。
盒子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时砚工整的字迹:“给哥哥补充能量~”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往常那些可爱的颜文字和撒娇语句。
季临渊站在门口,拿着那盒芒果酥,心中泛起一丝陌生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着愧疚和担忧的感觉。他拨通时砚的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
“哥哥?”时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背景音异常安静。
“在哪?”季临渊直接问道。
“在家啊。哥哥忙完了?”时砚的语气依然客气而克制。
季临渊沉默片刻:“过来吃饭。”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才传来时砚轻轻的声音:“今天有点累,不想动了。哥哥好好休息吧。”
这种明显的回避让季临渊更加确定时砚在闹脾气。他看了看时间:“等我半小时。”说完便挂断电话,不容拒绝。
二十五分钟后,季临渊的车停在了时砚租住的公寓楼下。他拎着那盒芒果酥上楼,敲响了时砚的房门。
门开了,时砚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微乱,眼睛有些红肿,看起来确实状态不佳。见到季临渊,他明显愣住了:“哥哥怎么...”
“为什么不高兴?”季临渊开门见山,走进屋内。公寓小而整洁,但与季临渊家的冷峻风格截然不同,到处是温暖的生活气息和时砚的个人痕迹。
时砚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没有不高兴。就是...就是觉得最近好像总是我在打扰哥哥,哥哥其实并不需要我出现吧...”他越说声音越小,透着委屈和不安。
季临渊这才恍然大悟——时砚在抱怨自己最近冷落了他。这种认知让季临渊感到些许新奇,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因见不到自己而闹脾气。
“工作忙。”季临渊简单解释,将芒果酥放在桌上,“谢谢。”
时砚瞥了一眼盒子,小声嘟囔:“都过了好几天了,肯定不新鲜了...”这话明显口是心非,因为他已经悄悄咽了咽口水。
季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那现在去买新的?”
时砚猛地抬头,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来:“不要了,哥哥刚忙完,应该好好休息...”
“走吧。”季临渊转身向门口走去,语气不容拒绝。
时砚犹豫片刻,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车上,时砚偷偷观察着季临渊的侧脸。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柔和了平日里的冷峻。时砚心中那点小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甜蜜。
“哥哥,”他小声开口,“其实我不是故意要闹脾气的...就是觉得好久没见到哥哥了,有点...想你了。”最后三个字几乎含在嘴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季临渊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转移话题。
时砚得寸进尺地试探:“那哥哥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就在时砚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却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虽然只是一个音节,却让时砚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强压下雀跃,假装平静地看向窗外,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从那以后,季临渊似乎开始下意识地惦记着时砚。出差时会给他带当地特产——虽然每次都是“顺手”;看到时砚提过的书会买回来——虽然总是说“放书架上了,自己拿”;甚至开始记住时砚的喜好,餐桌上偶尔会出现他偏爱的菜式。
最让时砚惊喜的是,季临渊开始主动联系他。虽然只是简短的“周末过来”或“有你的快递”,但这种改变足以让时砚开心一整天。
当然,时砚的“公主”脾气并未收敛,反而因季临渊的纵容有加剧的趋势。他会因季临渊忘记答应他的小事而噘嘴生气,会因工作占用周末时间而表达不满,甚至会挑剔季临渊泡的茶温度不对。
但这些小脾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往往一个眼神一句软话就能哄好。时砚深知分寸的重要性,从不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任性,也从不挑战季临渊的原则底线。
季临渊虽然偶尔会觉得时砚有点“麻烦”,但大多时候都会满足他的要求。他发现自己在看到时砚开心时,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在时砚失望时,会下意识地想要弥补。
这种变化潜移默化,季临渊自己并未完全意识到。他只是习惯性地纵容着这个年轻人,如同纵容一只撒娇耍赖却又懂得分寸的小猫。
而时砚则在这场精心设计的“驯养”游戏中如鱼得水。他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渗透进季临渊的生活,成为他习惯的一部分。这种认知让他既兴奋又满足,仿佛已经看到了最终胜利的曙光。
“哥哥,”某天下午,时砚窝在沙发里,头枕在季临渊腿上看书,突然开口,“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季临渊翻页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应。
时砚也不期待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所以哥哥要负责才行哦!”语气娇纵又任性,眼里却盛满了认真。
季临渊低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看书。”
时砚笑嘻嘻地抓住那只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然后继续看书,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季临渊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目光重新回到文件上,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窗外阳光正好,室内安宁温馨。两人都没有意识到,某种情感正在悄然生根发芽,即将改变他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