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季临渊的工作似乎也随着季节的变化而愈发繁忙起来。时砚已经有一周没能见到他了，只是每天通过几条简短的信息保持联系。这天下午，时砚终于按捺不住思念，带着新学的桂花糕来到了军区大院门口。
哨兵已经熟悉了这个经常来找季首长的年轻人，简单登记后便放行了。时砚轻车熟路地走向季临渊的办公室，却在走廊拐角处猛地停住了脚步。
季临渊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所以这次联合演习的方案就是这样，季首长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
时砚悄悄探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女军官正站在季临渊办公桌前。她身姿挺拔，肩章显示着中尉军衔，容貌秀美中带着英气，正微笑着与季临渊交谈。最让时砚心惊的是，季临渊的表情比平时柔和许多，甚至在她说话时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哥哥从来没有用那种表情看过我...”时砚心里顿时拉响了警报，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敲了敲门：“哥哥，我来啦！”
办公室里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季临渊见到时砚，几不可见地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时砚举起手中的食盒，笑得一脸天真无邪：“我做了桂花糕，想着哥哥最近工作辛苦，就送过来了。”他的目光转向女军官，故作惊讶，“啊，哥哥有客人呀？我是不是打扰了？”
女军官爽朗地笑笑：“没关系，我们刚好谈完。你是季首长的弟弟吧？常听他提起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时砚心上。季临渊会向别人提起他？用什么身份提起的？他维持着笑容：“我是时砚，哥哥的朋友。姐姐怎么称呼？”
“林薇，季首长的下属。”女军官伸出手，时砚注意到她的手白皙修长，与季临渊握手时显得十分相配。
时砚与她握了握手，随即自然地走到季临渊身边，将食盒放在桌上：“哥哥尝尝？我特意用了你喜欢的低糖配方。”
季临渊点点头：“谢谢。”他转向林薇，“方案就先这样，有变动再沟通。”
林薇敬了个礼：“明白。那我先回去了。”她朝时砚笑笑，“很高兴认识你，时砚弟弟。”
时砚乖巧地挥手告别，心里却暗暗咬牙——“弟弟”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刺耳。
林薇离开后，时砚状似随意地问：“哥哥，那个林姐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么年轻就是中尉了。”
季临渊打开食盒，拿起一块桂花糕：“林薇是军校优秀毕业生，业务能力突出。”
这种直白的夸奖让时砚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蹭到季临渊身边，故意用担心的语气说：“可是她看起来和哥哥走得好近...哥哥还记得林浩先生说过的吗？有些人接近你可能别有用心...”
季临渊皱眉：“林薇是正式军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时砚立刻垂下眼帘，声音带着委屈：“我知道我不该多疑...就是担心哥哥嘛。毕竟哥哥这么优秀，有人喜欢也是正常的...”他悄悄观察季临渊的反应。
“不要多想。”季临渊简短地说，但语气并不严厉。
时砚心中警铃大作——季临渊没有直接否认“有人喜欢”这个说法！
接下来的几天，时砚发现林薇出现在季临渊身边的频率异常地高。有时是送文件，有时是讨论工作，甚至有一次时砚打电话给季临渊，接电话的居然是林薇，理由是“季首长正在开会，手机放在办公室了”。
这种越来越频繁的接触让时砚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开始变本加厉地“黏”着季临渊，每天发更多信息，打更多电话，找更多借口去军区或季临渊家。
“哥哥，我电脑坏了，能去你家借用一下吗？”
“哥哥，我好像感冒了，头好晕...”
“哥哥，楼下有只野猫一直叫，我好害怕...”
各种理由层出不穷，季临渊虽然偶尔会觉得时砚最近有些过分依赖，但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多还是会应允。
一周后，季临渊告知时砚，他需要外出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军事会议。时砚立刻警觉起来：“林薇姐姐也去吗？”
季临渊点头：“她是会议记录员。”
时砚的心沉了下去。三天！还是在外地！孤男寡女！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季临渊注意到他的异常。
时砚迅速低下头，声音微微发颤：“没...没什么。就是想到三天见不到哥哥，有点舍不得...”他故意让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哥哥会想我吗？”
季临渊沉默片刻，抬手揉了揉时砚的头发：“会议结束就回来。”
这个罕见的亲密举动让时砚愣了一下，随即更加难过——这像是安慰，更像是告别前的安抚！
会议期间，时砚给季临渊发信息的频率更高了。从早安的问候到晚安的祝福，从分享日常到表达思念，他甚至不顾羞耻地发了几张自拍，照片中的他眼神湿漉漉的，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季临渊的回复依然简洁，但都会回复。有时是“收到了”，有时是“好好休息”，最长的一条是“会议忙，勿念”。
时砚盯着那条“勿念”，心里又酸又涩。怎么能不念？他恨不得立刻飞到季临渊身边，宣告主权。
第三天晚上，当时砚再次视频通话给季临渊时，接通的瞬间他听到了背景音里林薇的声音：“首长，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时砚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哥哥还在工作啊？都这么晚了...”
季临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嗯，最后整理会议纪要。”
“林姐姐也在加班吗？真辛苦...”时砚故意说道。
“她负责记录，自然要在场。”季临渊回答得理所当然。
时砚的手指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晚上十点，酒店房间，一男一女...即使是为了工作，也太过亲密了！
他强颜欢笑：“那哥哥忙吧，我不打扰了。记得早点休息哦！”结束通话后，时砚把脸埋进枕头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
季临渊回来的那天，时砚早早就在他家门口等着。当看到季临渊从车上下来时，时砚几乎要扑过去，但下一秒他的心就凉了半截——林薇也从副驾驶座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季临渊的行李箱。
“哥哥！”时砚跑过去，故意挤开林薇，接过行李箱，“欢迎回来！累不累啊？我给你煲了汤，一直温着呢！”
林薇被挤到一边，有些尴尬地笑笑：“那时砚，首长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季临渊点头：“辛苦了。”
时砚紧紧搂着季临渊的手臂，直到林薇的车子消失不见才松开。他仰起脸，眼睛红红的：“哥哥，这三天我好想你...”
季临渊看着时砚明显睡眠不足的脸，眉头微蹙：“没休息好？”
时砚委屈地点头：“没有哥哥在身边，睡不着...”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失眠了，但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焦虑。
进门后，时砚殷勤地为季临渊拿拖鞋、挂外套，又急忙去盛汤。季临渊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忽然开口：“你最近似乎很不安。”
时砚盛汤的手一抖，热汤溅出来烫到了手指。他轻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季临渊已经大步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腕，拉他到水龙头下冲冷水。
“怎么这么不小心？”季临渊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时砚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因为...因为害怕哥哥被别人抢走...”
季临渊愣了一下：“胡说些什么。”
“才不是胡说！”时砚抽噎着，“那个林薇姐姐那么优秀，和哥哥有共同语言，还能陪哥哥工作...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只会给哥哥添麻烦...”他越说越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这是时砚第一次在季临渊面前如此直白地表露不安。他原本计划用更“茶”的方式慢慢挤走潜在情敌，但连日的焦虑和恐惧让他失控了。
季临渊沉默地看着他哭，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你不需要比较。”
时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可是哥哥最近都和她在一起，都不理我了...”
“工作是工作。”季临渊简单解释，从医药箱拿出烫伤膏，仔细地为时砚涂抹手指。
这个温柔的举动让时砚更加委屈，他抽噎着问：“那哥哥喜欢和她一起工作吗？”
季临渊头也不抬：“她是称职的军人。”
“那...那哥哥喜欢我吗？”时砚鼓起勇气问道，心脏狂跳。
季临渊涂药的手顿了顿：“不要问这种问题。”
时砚的心沉了下去。就在他以为又会得到一个模糊的回应时，却听到季临渊低声说：“你不一样。”
这句话像一道光突然照亮了时砚的世界。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季临渊：“哥哥...什么意思？”
季临渊没有回答，只是仔细地帮他把药膏涂好，然后转身去盛汤：“先吃饭。”
时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心里炸开无数朵烟花。虽然季临渊没有明说，但这已经是他表达过的最高级别的“特殊”了！
第二天，时砚故意去了军区，手里提着精心准备的午餐。他径直走到季临渊的办公室，门没关，里面传来林薇的声音：“...所以我认为这个方案还需要调整。”
时砚深吸一口气，换上灿烂的笑容敲门：“哥哥！我来给你送午餐啦！”
办公室内，季临渊和林薇正站在办公桌前讨论什么。见到时砚，林薇笑着打招呼：“时砚弟弟又来给首长送饭啊？真贴心。”
时砚把餐盒放在桌上，自然而然站到季临渊身边：“林姐姐也在啊？要不要一起吃？我做了很多哦！”语气热情，眼神里却带着明显的防备。
林薇摆摆手：“不用了，我吃食堂就好。你们兄弟俩吃吧。”她说着，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季临渊的手臂上，“首长，那件事我们下午再聊？”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时砚的醋意。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把那只手拉开，但残存的理智让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哎呀！”时砚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季临渊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他的腰，时砚就势紧紧抱住季临渊，把脸埋在他胸前：“吓死我了...差点摔倒...”
林薇尴尬地收回手：“没事吧？”
时砚从季临渊怀里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没事没事，就是地板有点滑...还好哥哥接住我了。”他搂着季临渊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像是在宣告所有权。
季临渊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没有推开，只是对林薇说：“下午再说吧。”
林薇点点头，快步离开办公室，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时砚一眼。
门关上后，时砚依然赖在季临渊怀里：“哥哥，我腿软...再抱一会儿好不好？”他声音撒娇，心里却为自己的小心机感到一丝羞愧。
季临渊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推开他。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吃饭。”
时砚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脸上泛起红晕。他一边摆餐盒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哥哥，林姐姐有男朋友吗？”
季临渊抬眼看他：“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好奇嘛...她那么优秀，应该很多人追吧？”时砚故意用天真的语气说道，“不像我，只有哥哥一个人对我好。”
季临渊沉默片刻，忽然道：“她下个月结婚。”
时砚差点打翻汤碗：“结、结婚？”
“嗯，未婚夫是海军军官。”季临渊淡淡地说，“她给我看了请柬。”
时砚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所以这些天的醋意和不安，那些小心机和试探，全都是...自作多情？
巨大的尴尬和 relief 同时涌上心头，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不知道...”时砚结结巴巴地说，脸涨得通红。
季临渊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现在知道了？”
时砚点点头，羞愧地不敢抬头。忽然间，他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季临渊：“哥哥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看着他吃醋、闹脾气，却什么都不解释？
季临渊面色平静：“你没问。”
时砚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季临渊可能不像他想象中那么迟钝。或者说，他的迟钝也许只是一种选择性的屏蔽——屏蔽他不感兴趣的信息，但对于在意的人和事，他其实比谁都敏锐。
这个认知让时砚心跳加速。所以季临渊是故意看他吃醋？是享受他的依赖和占有欲？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应他的感情？
“哥哥...”时砚轻声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季临渊夹起一块排骨放进时砚碗里：“吃饭。”
时砚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是放下心来的轻松，另一方面却又为自已这些天的可笑行为感到羞愧。但最深处的，是一丝隐秘的喜悦——季临渊没有解释，是不是因为享受他的在意？
饭后，时砚收拾餐盒准备离开。季临渊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时砚回头，看见季临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给你的。”
时惊讶地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色书签，造型是一把小剑，剑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季”字。
“会议纪念品。”季临渊语气平淡，“想着你可能喜欢。”
时砚握着那枚书签，感觉它烫得惊人。会议纪念品...所以季临渊在开会期间就想到了他？还特意带了礼物？
“谢谢哥哥...”时砚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季临渊点点头，目光柔和了些许：“回去吧，好好休息。”
时砚走出办公室，紧紧握着那枚书签，心里满是甜蜜和困惑。季临渊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只把他当弟弟，还是有着更深的情感？
他回头看了眼办公室紧闭的门，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弃。即使对手是虚构的，即使前路漫漫，他也要一点点攻破这座冰山。
而办公室内，季临渊站在窗前，看着时砚欢快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林薇确实是个优秀的军人，也确实即将结婚——但他没必要告诉时砚，林薇的未婚夫正是他介绍的。
有些误会，似乎没必要解释得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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