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夜晚已带了些许凉意,时砚抱着一叠刚打印好的资料站在季临渊家门口,呵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氤氲成团。他今天特意穿了件米色的高领毛衣,柔软的面料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只有眼底那抹狡黠的光芒泄露了他此刻的小心思——这些资料本可以明天再送,但他就是找了个借口,想在今晚见到季临渊。
门开了,季临渊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站在门口,屋内的暖光从他身后流淌出来,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时砚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哥哥,我来送下周演习的补充资料。”时砚举起手中的文件袋,笑得一脸纯良,“林薇姐说这些需要你今晚过目。”
季临渊微微颔首,侧身让他进门。时砚熟练地换上自己的专属拖鞋——一双印着小狗图案的毛绒拖鞋,是上次他撒娇说脚冷时季临渊默默买的。这个发现让时砚心里甜了好几天。
“吃过了吗?”季临渊一边接过资料一边问道,语气是一贯的平淡,但时砚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细微的关切。
“还没呢,”时砚眨眨眼,故意拖长了语调,“忙着整理这些,忘了时间……”
季临渊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八点半。“厨房有面条。”他说着便向厨房走去。
时砚强压下嘴角得逞的笑意,乖乖跟过去坐在餐桌旁。他看着季临渊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话不多,却会用行动表达关心。时砚知道,若是换作别人,季临渊顶多点个外卖打发,绝不会亲自下厨。
面条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时砚撑着下巴,目光黏在季临渊身上。暖黄的灯光下,季临渊的侧脸线条显得比平日柔和许多,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低垂着,专注地看着锅里的面条。时砚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季临渊端着碗转身,他才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微微发热。
“谢谢哥哥。”时砚接过碗,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季临渊的手背。他满意地看到季临渊的动作顿了一下,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时砚吃面的细微声响。季临渊坐在对面翻阅那些资料,偶尔用笔标注什么。时砚一边吃一边偷偷看他,觉得就这样和季临渊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什么都不说也是好的。
突然,灯灭了。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路灯的光线隐隐透进来,勾勒出家具的轮廓。时砚下意识地惊呼一声,随即感到一阵窃喜——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停电了?”他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无措。
“嗯。”季临渊应了一声,起身摸索着走向储物间,“应该是跳闸,我去看看。”
时砚立刻跟着站起来:“我和哥哥一起去!”黑暗中,他“不小心”绊了一下,顺势抓住季临渊的衣袖。季临渊没有甩开,只是放慢了脚步。
储物间里更暗,季临渊打开手机电筒,检查电箱。时砚紧挨着他站着,能闻到季临渊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混合着一丝独特的冷冽气息。他心跳加速,借着黑暗的掩护,大胆地注视着季临渊的侧脸。
“不是跳闸。”季临渊检查后得出结论,“可能是片区停电。”
两人回到客厅,季临渊找出蜡烛点上。摇曳的烛光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朦胧而暧昧的光晕中。时砚坐在沙发上,看着烛光中季临渊深邃的眉眼,觉得此情此景美好得像一场梦。
“哥哥,”他轻声开口,“反正也看不了资料,我们聊聊天吧?”
季临渊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点了点头。烛光在他眼中跳跃,让那双总是冷静克制的眼眸平添了几分温和。
时砚讲了些大学里的趣事,故意选那些能凸显自己单纯可爱的片段。季临渊安静地听着,偶尔嘴角会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时砚却能敏锐地捕捉到,并因此心花怒放。
说着说着,时砚突然打了个喷嚏。秋夜确实凉了,他只穿了件毛衣,此刻感到些许寒意。
季临渊起身走进卧室,拿出一条薄毯递给时砚。时砚接过毯子时,手指再次“无意”擦过季临渊的手掌。这次,他感觉到季临渊的手似乎停留了片刻才收回。
“谢谢哥哥。”时砚把毯子裹在身上,上面还残留着季临渊的气息,一种干净清冽的味道。他像只偷腥的猫般满足地蜷在沙发里,只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眼睛在烛光下亮晶晶的。
又聊了一会儿,时砚渐渐安静下来。季临渊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不如平日红润。
“不舒服?”季临渊问道,语气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时砚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软了下来:“头有点晕,可能今天穿少了……”
季临渊起身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掌心温暖的触感让两人都愣了一下。时砚的皮肤很烫,明显是发烧了。
“你发烧了。”季临渊皱眉,“为什么不早说?”
时砚垂下眼帘,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不想麻烦哥哥……”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觉得头晕,但更不想错过这个与季临渊独处的机会。
季临渊转身去找医药箱,时砚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泛起甜蜜的酸胀感。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表面上冷硬,却比谁都细心周到。
体温计显示38.2度。季临渊拿出退烧药,又倒了杯温水递给时砚。时砚乖乖吃药,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季临渊:“哥哥,我能在这里休息一下吗?就一会儿……”
季临渊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去客房躺会儿。”
时砚却磨磨蹭蹭不肯动:“哥哥能再陪我一会儿吗?就一会儿……”他声音虚弱,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季临渊最终还是在沙发旁坐了下来。时砚满足地裹紧毯子,悄悄往季临渊的方向挪了近一些。两人之间只剩半臂距离,时砚能感受到季临渊身体的温度,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黑暗中,烛光摇曳,气氛变得微妙而亲密。时砚大胆地侧头看着季临渊,目光描摹着他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季临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时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在烛光中显得格外深邃,时砚仿佛能看到其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距离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时砚屏住呼吸,期待着发生什么,又害怕会打破这美好的时刻。
季临渊的目光在时砚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移开。时砚敏锐地注意到,季临渊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让他心中窃喜。
“哥哥,”时砚轻声开口,声音因发烧而有些沙哑,“能借我靠一下吗?头好晕……”说着,他不等回应就轻轻将头靠在了季临渊的肩上。
季临渊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时砚得寸进尺地又靠近了些,整个人几乎贴在季临渊身侧。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季临渊身体的温暖和结实的肌肉线条。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只有蜡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时砚闭着眼,感受着这难得的亲密时刻,希望时间永远停驻在这一秒。
突然,灯亮了。
电力恢复得猝不及防,刺眼的光线让两人都不适地眯起眼睛。气氛瞬间从暧昧朦胧回归到现实,时砚懊恼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仍舍不得从季临渊肩上抬起头。
季临渊轻轻动了动:“好点了吗?”
时砚不情愿地直起身,点了点头:“谢谢哥哥,好多了。”他的脸颊因发烧而泛红,眼睛却亮得惊人,直直地望着季临渊。
季临渊避开他的目光,起身收拾医药箱。时砚注意到他的耳根似乎有些泛红,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速——季临渊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几天后,季临渊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一场重要的演习中出现意外状况,虽然责任不在他,但作为总指挥,他承受了大部分压力。那天晚上,他罕见地没有加班,早早回家,却坐在书房里一言不发。
时砚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他泡了杯季临渊最喜欢的茶,轻轻走进书房。
“哥哥,”他把茶杯放在桌上,声音温柔,“喝点茶吧。”
季临渊没有抬头,只是揉了揉眉心。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的疲惫。时砚心一紧,从未见过季临渊如此低落的样子。
他大胆地走到季临渊身后,双手轻轻放在他肩上:“哥哥,我帮你按按吧?我学过一点按摩。”
季临渊似乎想拒绝,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认了时砚的动作。时砚心中既心疼又欣喜,小心翼翼地为他按摩太阳穴和肩颈。他能感觉到季临渊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
“哥哥,”时砚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季临渊没有回应,但也没有让他停下。时砚继续说着一些安慰的话,声音柔和而坚定。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此刻季临渊需要陪伴。
按摩结束后,时砚没有离开,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季临渊身边,安静地陪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季临渊突然开口,简单说了说今天的事情。这对他来说已是极大的信任和敞开。
时砚认真听着,不时点头,最后轻声说:“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作别人,可能处理得还不如哥哥呢。”
季临渊看向他,眼神复杂。时砚鼓起勇气,伸手轻轻覆盖在季临渊的手背上:“我相信哥哥。”
这个动作大胆得让时砚自己都惊讶。他感觉到季临渊的手动了一下,却没有抽走。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仿佛有电流通过,时砚的心跳如擂鼓。
季临渊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久久没有移开。时砚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复杂情绪——困惑,犹豫,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
那一刻,时砚确信,季临渊坚冰般的防御正在一点点瓦解。虽然缓慢,但确实在发生。
夜深了,时砚不得不离开。站在门口,他回头看着季临渊,眼神中满是眷恋。
“哥哥晚安,”他柔声说,“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季临渊点点头,目光在时砚脸上停留了片刻:“路上小心。”
这句平常的嘱咐此刻听起来格外温柔。时砚甜甜一笑,转身离去,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时砚回味着今晚的每一个细节——黑暗中的烛光,季临渊肩头的温度,两人手背相触时的悸动。他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星星,觉得它们从未如此明亮过。
而此时的季临渊,正站在书房窗前,看着时砚远去的背影。他抬起手,看着刚才被时砚触碰过的手背,眼中浮现出罕见的困惑。
刚才那一刻,当时砚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他确实感到心跳加速了。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不安,又莫名地让他想起烛光中时砚亮晶晶的眼睛。
季临渊摇了摇头,试图理清这些纷乱的思绪。他不得不承认,时砚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与任何人都不一样了。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丝恐慌,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窗外,秋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谁人悄然心动的声音,细微却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