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隔离舱的警报声最终还是拉成了一条直线，尖锐而漫长，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颜爵的神经。当医疗部长摇着头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他甚至没力气去反驳，只是死死盯着舱内那个苍白的身影——冰璃雪的手还保持着微微蜷缩的姿势，仿佛最后一刻还想抓住什么，而她手背上的冰纹，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

能量置换最终失败了。病毒在最后关头突然变异，反噬的能量波彻底摧毁了她的异能核心。颜爵的风系能量还残留在隔离舱的内壁上，形成细碎的螺旋纹，却再也等不到与之共振的冰纹回应。

他守在空荡荡的隔离舱前，一坐就是三天。绘图本掉在地上，最新一页画着未完成的冰风徽章，冰花的纹路只画了一半，风叶的笔尖悬停在半空，墨迹早已干涸。基地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她的遗物整理好了。”白光莹的声音带着哭腔，把一个冰蓝色的盒子放在他面前。里面是冰璃雪常用的冰晶护腕，半融化的冰雾还残留在缝隙里；有她没喝完的能量营养液，瓶身上贴着颜爵画的小风车贴纸；最底下压着一张画纸，是那次能量共振后，颜爵画的两只交握的手，背面用冰系能量写着一行小字：“下次画个更大的共振符，要能罩住整个基地。”

颜爵的指尖碰到画纸时，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起最后那一刻，冰璃雪是为了推开他才没能及时躲开地缝；想起她被病毒吞噬时，还在释放冰雾帮他阻挡飞兽；想起她说“你的风系能引导我的冰系能量”时，眼里闪烁的光……所有画面像碎片一样扎进心里，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是我害死了她。”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如果我早点拉住她，如果我没让她去加固裂缝，如果我……”

“这不是你的错！”白光莹急忙打断他，却被他空洞的眼神看得说不出话。那双曾经盛满笑意的眼睛，现在只剩下无尽的自责，像被冰雪冻结的荒原。

颜震找到他时，他正坐在基地的天台上，脚下是城市的废墟，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冰风协同徽章。风很大，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周身的死寂。

“医疗部把她的异能核心碎片整理好了。”颜震的声音难得放轻，递过来一个密封的能量容器，里面漂浮着淡蓝色的光点，“研究员说，这些碎片还残留着你们的共振能量，可以……”

“不用了。”颜爵打断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是我没保护好她。你说得对，我太任性，连自己最想守护的人都留不住。”他站起身，将徽章狠狠攥在掌心，金属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城西防线我会去守，以后基地的任务我也会完成，就当……是替她活着。”

颜震看着儿子转身离去的背影，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他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有些伤口，只能靠时间慢慢愈合，而有些自责，或许会成为余生无法卸下的枷锁。

那天之后，基地里多了一个沉默的风系异能者。颜爵不再画画，绘图笔被他收进了盒子最深处。他总是独自执行任务，风刃比以前更凌厉，却再也没有带起过温柔的气流。每次经过医疗部，他都会在隔离舱前站一会儿，看着空荡荡的舱体，手背上的风纹会泛起微弱的光，像是在寻找那个再也不会回应的冰纹。

直到某天深夜，他在整理冰璃雪的遗物时，发现绘图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小纸条，是用冰系能量写的，遇风才会显现：“别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呀，风是要自由飞翔的，不是用来困住自己的。等我好了，我们还要一起画重建基地的图呢。”

颜爵握着纸条的手突然剧烈颤抖，积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淡淡的冰雾气息，手背上的风纹与纸条上的冰痕轻轻共振，发出细碎的微光。他终于明白，自责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带着她的份一起守护这个世界，才是对她最好的纪念。

绘图笔重新被握在掌心时，风系能量第一次染上了温柔的冰蓝色。颜爵在纸上画下第一笔——那是一朵正在冰雪中绽放的冰晶花，花心里，藏着一缕流动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