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晨雾总是带着消毒水的味道,颜爵每天天不亮就会出现在医疗部的走廊里。他不再穿那身印着银星的上校制服,只套着最普通的作战服,袖口磨出了毛边,手背上的风纹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保存舱的指示灯在他面前明明灭灭,淡蓝色的核心碎片悬浮在营养液中,像一捧永远不会融化的雪。
他会站在那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直到走廊里传来其他队员的脚步声才悄然离开。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就像没人知道他枕头下永远压着那本绘图本——最后一页画着的冰风螺旋纹,边缘已经被泪水浸得发皱,两只交握的手旁边,被人用指尖反复摩挲出浅浅的印痕。
执行任务时,他成了基地里最沉默的利刃。风刃比以前更凌厉,出手比以前更果决,却再也不会在战斗间隙画出防御符给队友护身。有次遭遇变异兽潮,他一个人顶着能量冲击撕开缺口,后背被腐蚀性体液灼伤大片,回到基地后只是默默拿起医疗喷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白光莹想帮他处理伤口,却被他用“不用麻烦”轻轻推开,那语气里的疏离,比北境的寒风更刺骨。
颜鸿几次想找他谈话,都被他避开了。指挥室的门永远对他紧闭,食堂里他总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连基地的庆功宴都从未露面。有人说颜上校变了,变得像块捂不热的冰,只有颜爵自己知道,心里那点曾经属于温暖的地方,早就随着冰璃雪消失的体温一起凉透了。
深夜的宿舍里,他总会拿出那个冰蓝色的遗物盒。冰晶护腕上的冰纹已经模糊,能量营养液的瓶子被摩挲得发亮,而那张冰系能量写的纸条,他每天都会用风系能量温一遍,生怕字迹消失。“风是要自由飞翔的”,可他的风早就被困在了那个地缝裂开的瞬间,困在了冰璃雪倒下的那个黄昏。
有次清理城西废墟,他在曾经的冰墙遗址前停下脚步。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冰系能量,风一吹过,就会卷起细碎的冰晶。颜爵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着残缺的螺旋纹,画到一半突然停住——指尖的风系能量不受控制地颤抖,画出的风叶歪歪扭扭,再也拼不出完整的冰花。他猛地捂住脸,压抑了许久的呜咽终于从指缝间溢出,像个迷路的孩子。
水清璃来看过他一次,带着北境的冰茶。两人坐在宿舍的窗边,沉默地看着基地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她以前总说,你的画里有光。”水清璃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现在怎么不亮了?”
颜爵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都没察觉。他看着窗外那道冰风交织的防护罩,轻声说:“光被我弄丢了。”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冰璃雪站在基地的天台上,笑着朝他挥手,手背上的冰纹闪着光。他想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脚下却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被浓雾吞没。惊醒时,冷汗浸透了后背,绘图本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那朵未完成的冰晶花上,泛着冷冷的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颜爵像个被抽走灵魂的躯壳,在基地的废墟与防线间往返。直到某天清晨,他照例站在保存舱前,突然发现那些淡蓝色的核心碎片微微颤动起来,在营养液中形成小小的漩涡。手背上的风纹毫无预兆地亮起,与碎片的光芒轻轻共振,像在回应一个跨越生死的约定。
颜爵的心脏猛地一跳,久违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看着那些碎片在光中缓缓聚拢
他缓缓伸出手,掌心贴在舱壁上,这一次,风系能量流淌得温柔而坚定。保存舱里的碎片旋转得越来越快,淡蓝色的光芒越来越亮,映在他脸上,终于驱散了些许长久以来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