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防线的撤退命令最终还是生效了。当颜爵带着最后一批伤员撤回基地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脸上的掌印还未消退,嘴角的血迹凝固成暗红,肩章上的银星蒙着一层灰败的光。医疗帐篷外的空地上,白光莹正指挥队员分发抗病毒药剂,看到他时眼圈一红,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颜爵扯了扯沾满灰尘的作战服,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
白光莹犹豫着递过一个冰蓝色的能量通讯器:“刚才收到的加密信号,来自北境冰原的巡逻队……是水清璃,他说收到了基地的紧急通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颜爵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通讯器的手指瞬间收紧。水清璃——冰璃雪那个驻守北境的哥哥,那个常年穿着冰甲、眼神比雪原寒风更冷的冰系高阶异能者。他几乎能想象到对方得知消息时的模样,心脏像被风刃反复切割,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三天后,基地的停机坪迎来了北境的飞行器。舱门打开时,一个穿着银白色冰纹作战服的身影大步走下,肩上的将星在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光。水清璃比冰璃雪高出半个头,五官轮廓相似,却带着更锋利的冷意,目光扫过迎接的人群,最终定格在颜爵脸上那道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上。
“她在哪?”水清璃的声音像冰棱落地,没有一丝温度,视线直直射向颜爵,“我妹妹呢?”
颜爵的喉咙发紧,指尖的风系能量不受控制地颤抖:“医疗部……她在医疗部的能量保存舱里。”
水清璃没再说话,径直走向医疗部。当他看到保存舱里那个苍白寂静的身影,看到她手背上彻底失去光泽的冰纹时,周身的空气瞬间凝结成霜,连灯光都仿佛冷了几分。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悬在舱壁上,却迟迟没有落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颜爵站在门口,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后背的冷汗浸湿了作战服。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冰璃雪的笑容、她的声音、她最后推开他时的眼神,都成了此刻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凌迟着他的心脏。
“为什么是她?”水清璃终于转过身,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要将人冻伤,“你们一起执行任务,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
“是我的错。”颜爵的声音艰涩,“我没保护好她,是我……”
“你的错?”水清璃突然逼近一步,冰系能量在周身掀起刺骨的寒风,“北境的通讯一直显示基地防线稳固,你作为指挥上校,为什么会让她出现在最危险的爆破点?为什么不优先撤离?”
“是总长的命令……”颜爵下意识地辩解,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总长?”水清璃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他脸上的红痕,“所以你就乖乖听话,把她留在那里等死?颜爵,我妹妹当年为了跟你组队,不惜跟我吵了三个月,她说你是最可靠的战友,说你的风永远会护着她的冰……这就是你给她的保护?”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颜爵心上,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我跟他吵过,我请求过撤退,他不同意!他还打了我……”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已经低哑得不成样子。
“打你就能让她活过来吗?”水清璃的声音陡然拔高,冰系能量在掌心凝成尖锐的冰锥,“你是她的战友,是她信任的人!你明知道命令有问题,为什么不违抗?为什么……”他的声音哽咽住,眼圈泛红,“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颜爵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冰璃雪曾笑着说:“我哥就是外冷内热,他总说北境的雪比基地的暖,其实是怕我担心他。”原来再冷硬的人,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刻。他缓缓摘下肩上的上校肩章,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保存舱里有她的异能核心碎片,”颜爵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决绝,“研究员说可以尝试能量重塑,虽然成功率极低,但我想试试。需要我的画真和风能量引导,如果你同意……”
水清璃看着他空荡荡的肩章位置,又看了看保存舱里的妹妹,最终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冰锥。冰系能量散去时,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警告已经足够清晰。
颜爵点头,转身走向操作台。当他的掌心贴上保存舱壁,风系能量缓缓注入时,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回应——是冰璃雪残留的冰系能量,正顺着能量流轻轻颤动,像在说“别放弃”。
医疗部的灯光柔和下来,映着两个同样失去至亲的男人。一个站在舱前,用风守护着最后的冰;一个站在远处,用沉默等待着奇迹。而保存舱里的淡蓝色光点,在风与冰的交织中,正泛起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仿佛在预示着一个尚未结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