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跨院时，夜已深了。
伺候的丫鬟青禾正候在廊下，见她回来忙迎上前：“姑娘可算回来了，灶上温着莲子羹，我去给您端来？”
苏菱歌点头，摘下发间的赤金点翠簪子递给她：“先收进妆奁最里层。”这簪子既是老夫人的态度，也是个烫手山芋，明面上得护好。
青禾应着去了，苏菱歌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敲着扶手。老夫人的态度是意料之外的助力，但仅凭一句“护佑平安”还不够，她需要实打实的证据。
当时池边除了她和那个模糊的人影，会不会有旁人经过？
正思忖着，青禾端着莲子羹进来，见她眉头微蹙，犹豫着开口：“姑娘，下午我去花园寻您时，好像瞧见……二姑娘院里的丫鬟春桃，在假山后探头探脑的。”
苏菱歌抬眼：“春桃？”苏婉柔的贴身丫鬟。
“是呢，”青禾把碗放在桌上，“我当时急着找您，没多想，现在想来，她那会儿鬼鬼祟祟的，倒像是在盯梢。”
线索来了。苏菱歌舀了勺莲子羹，温热的甜意滑入喉咙，眼底却泛起冷光：“青禾，明天你想办法去跟洒扫的婆子打听下，那天下午谁在池边附近做过活。”
“哎，我记下了。”青禾见她有了主意，松了口气。
第二日天刚亮，苏菱歌还没起身，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哗。青禾出去看了圈，回来时脸色发白：“姑娘，是……是春桃，她刚才在后花园的假山下吊死了！”
苏菱歌握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这么快就杀人灭口了？苏婉柔的心肠，比她想的还要狠。
“柳氏和二姑娘已经过去了，老夫人那边也遣了张嬷嬷来问。”青禾声音发颤，“她们会不会……会不会赖到咱们头上？”
“别怕。”苏菱歌起身，理了理衣襟，“死了人，府里总要查的。咱们去看看。”
后花园假山下，已经围了不少人。柳氏正捂着嘴抹泪，苏婉柔站在一旁，眼圈红红的，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张嬷嬷面色凝重地指挥着仆妇们维持秩序。
见苏菱歌来了，苏婉柔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抖了一下，随即扑到柳氏怀里：“母亲，春桃她……她怎么就寻了短见啊，是不是我平时对她太严厉了？”
柳氏拍着她的背安抚，眼神却朝苏菱歌射来，带着几分警惕和怨毒。
苏菱歌没理会她们，径直走到张嬷嬷身边：“嬷嬷，可有查清死因？”
张嬷嬷叹了口气：“看这样子像是自缢，只是……”她压低声音，“脖子上的勒痕看着有些奇怪，不像是自尽该有的样子。”
苏菱歌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春桃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惊恐。她忽然注意到，春桃的右手紧紧攥着，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嬷嬷，”苏菱歌指着春桃的手，“能不能让仵作看看她手里是什么？”
张嬷嬷立刻让人去翻查，果然从春桃掌心抠出了一小块碎布，料子是上好的云锦，边缘还绣着半朵桃花——那是苏婉柔最喜欢的纹样，她前几日穿的一件藕荷色褙子上就有。
苏婉柔看到那块碎布，脸色“唰”地白了，身子摇摇欲坠：“不……不是我的……”
柳氏也慌了神，强作镇定道：“不过是块碎布，谁知道是哪来的，怎能凭这个冤枉柔儿？”
张嬷嬷没说话，只是把碎布小心收好，对苏菱歌道：“姑娘，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苏菱歌点头，转身时，瞥见苏婉柔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绝望。
荣安堂内，老夫人听完张嬷嬷的回报，把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了不少：“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
她看向苏菱歌，眼神复杂：“那碎布，你怎么看？”
“回祖母，”苏菱歌平静道，“孙女儿不敢妄断，只是觉得，春桃死得蹊跷，或许跟我落水的事有关。不如让府衙的人来查查，总能水落石出。”
让府衙介入，就意味着这事瞒不住了。柳氏和苏婉柔若是真做了亏心事，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老夫人沉默片刻，终是点了头：“就依你说的办。去，让人去报官。”
消息传到柳氏院里时，苏婉柔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哭嚎：“娘，怎么办？他们会查到我的，他们一定会查到我的！”
柳氏脸色惨白，眼神却闪过一丝狠厉。她扶着苏婉柔起来，咬着牙道：“别怕，娘不会让你有事的。一个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总能找到替罪羊。”
她转身看向门外，对心腹婆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婆子领命而去，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苏菱歌回到西跨院，青禾递上一杯热茶：“姑娘，真要让官差来查吗？柳姨娘她们会不会……”
“会。”苏菱歌喝了口茶，“但她们越是急着掩盖，就越容易露出马脚。”她指尖划过桌面，“春桃不是第一个，也不能是最后一个。”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柳氏试图栽赃陷害，目标：青禾】
苏菱歌猛地抬头，看向青禾。青禾被她看得一愣：“姑娘，怎么了？”
“你从现在起，寸步不离我身边，不管谁叫你，都不许单独出去。”苏菱歌沉声道。柳氏想拿青禾当替罪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青禾虽不明白缘由，却还是重重点头：“我听姑娘的。”
窗外，风卷起几片落叶，荣国府的天，似乎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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