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阳光带着初冬的清冽，透过教学楼后的老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星辰抱着一本物理竞赛题，跟着夏以南穿过操场边缘的矮树丛，来到学校最僻静的角落——这里堆放着几捆旧桌椅，墙角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只有一块巴掌大的空地，露出湿润的泥土。
“就是这里了。”夏以南放下手里的小铲子和一个牛皮纸袋，额角带着薄汗，显然是特意找过这个地方。
“带这些来做什么？”林星辰好奇地看着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竞赛题的书脊。自从上次在图书馆约定一起准备竞赛后，他总会找些稀奇古怪的理由约她出来，有时是讲题，有时是分享笔记，这次居然直接带她来这种地方。
夏以南没说话，只是蹲下身，用小铲子小心翼翼地翻松那块空地的泥土。湿润的泥土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在冬日的阳光里散发着生机。他从牛皮纸袋里倒出一小捧饱满的种子，圆滚滚的，带着浅褐色的纹路。
“这是……栀子花种子？”林星辰认出了这种种子——去年妈妈在阳台种过栀子花，种子就是这个样子。
“嗯，”他点点头，抬头看她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前几天在花市看到的，老板说这种子很耐旱，冬天埋下，明年春天就能发芽。”
林星辰蹲在他身边，看着那些躺在掌心的种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为什么要在这里种栀子花？”
“你不觉得这里太冷清了吗？”他用手指在泥土里挖了几个小坑，把种子一颗颗放进去，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等明年春天，这里长出绿叶，夏天开出白色的花，应该会很好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孩子气的认真。林星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少年，其实藏着一颗温柔的心。
“我帮你。”她也拿起一把小铲子，学着他的样子挖坑，指尖沾了点泥土，微凉的触感却让心里暖暖的。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默契地分工——他埋种子，她覆土，偶尔指尖碰到一起，会像触电似的迅速分开，然后偷偷红了耳根，嘴角却忍不住弯起。风从老槐树的枝桠间穿过，带着干枯的叶响，像是在为这难得的安静伴奏。
很快，种子都埋好了。夏以南从旁边的水龙头接了点水，小心翼翼地浇在泥土上，水珠落在土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好了。”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着那块被翻新的土地，眼神里带着期待，“等明年春天，它们就会发芽了。”
“嗯。”林星辰点点头，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感动。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埋下一颗种子，等待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像极了他们之间悄悄生长的情愫，小心翼翼，却充满希望。
两人并肩坐在旧桌椅上，看着那块小小的土地。冬日的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些许寒意。
“对了，”夏以南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考哪所大学？”
林星辰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还很遥远：“还没太想好，可能……考本地的大学吧，离家近。”
“我想考南方的大学，”他看着远方的教学楼，眼神里带着向往，“听说那里的冬天不会这么冷，还有很多栀子花，夏天开得满街都是。”
林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问：“是哪所大学？”
“A大，”他转过头看她，眼神认真得让人心慌，“他们的物理系很厉害，而且……校园里有一片栀子花海。”
A大是国内顶尖的大学，林星辰只在梦里敢想过。她低下头，指尖抠着旧桌椅的木纹，声音有点小：“A大很难考吧，我肯定考不上。”
“谁说的？”夏以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进步很快，尤其是物理，只要再加把劲，肯定没问题。”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书签递给她。书签是用银杏叶做的，上面用钢笔写着“A大物理系”几个字，字迹遒劲有力，旁边还画了一朵小小的栀子花。
“这个给你，”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约定好，两年后上高三，一起考A大，好不好？”
林星辰看着那枚书签，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眶突然有点发热。她抬起头，看到夏以南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原来，他不是随口说说，他是真的想和她一起，走向同一个未来。
“可是……我怕我跟不上你的脚步。”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既有期待，又有不安。
“我会帮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就像现在这样，一起复习，一起刷题，有不会的题我教你，累了就来这里看看栀子花。”
他指了指脚下的土地：“等它们开花结果，我们也该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风又吹过老槐树，带来一阵细碎的叶响。林星辰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看着那块埋着种子的土地，心里的不安渐渐被一种强烈的期待取代。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点哽咽，却无比坚定：“好，我们约定好了，一起考A大。”
“拉钩。”夏以南伸出小拇指，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
林星辰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微凉的触感却像电流似的窜过手臂，让她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人异口同声地念着这句幼稚的童谣，念完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阳光落在他们脸上，映出彼此眼里的星光。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谁都没说话，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在空气里流淌。林星辰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银杏叶书签，上面的“A大物理系”几个字像是带着魔力，让她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偷偷看了一眼夏以南，他正看着远方的天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侧脸的线条在夕阳里显得格外柔和。林星辰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却没像以前那样躲闪——或许，这份藏在心里的喜欢，并不需要害怕。
就像埋下的栀子花种子，只要用心浇灌，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走到巷口时，夏以南突然停下脚步：“记得经常来看看种子，别让它们干死了。”
“嗯，你也会来吗？”林星辰问。
“会，”他点头，眼神里带着笑意，“我们要一起看着它们发芽。”
“好。”
林星辰转身跑进巷口，跑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到夏以南还站在原地，对着她挥手。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像给她的少年镀上了一层金边，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对着他用力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跑进拐角，脸颊烫得像火烧，心里却甜得像揣了块糖。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杏叶书签，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幸运符，突然觉得，未来好像不再遥远。
而此刻的夏以南，正站在巷口，看着林星辰房间亮起的灯光，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他摸了摸口袋里另一枚一模一样的书签，上面写着“A大物理系”，旁边也画着一朵栀子花。
他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充满了期待。
两年后的夏天，栀子花开的时候，他们一定会站在A大的校园里，再次想起这个冬天，这个角落，这颗埋下的种子，和这个藏在风里的约定。
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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