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的喧嚣像潮水般漫过整个校园，礼堂里的彩灯在穹顶上织出细碎的光网，后台却还浸在一片匆忙的安静里。江晚星站在镜子前，指尖轻轻拂过裙摆上的月光白纱。那是条及膝的连衣裙，领口绣着几簇银线勾勒的小雏菊，肩带是细巧的珍珠链，灯光落在上面时，像落了满地碎星。
“晚星，该你候场了。”同班的女生递来话筒，眼里满是惊艳，“你这裙子也太仙了，等会儿上台肯定全场焦点。”
江晚星对着镜子弯了弯眼，耳尖微微发烫。她深吸口气，理了理裙摆走到侧台，刚站定，就撞进一道灼热的目光里。
周延站在舞台侧面的阴影里，没像周围同学那样凑着看节目，只是单手插在校服裤袋里，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他平时总皱着眉，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意，可此刻那双黑眸里像落了灯，亮得有些晃眼。江晚星被他看得心跳漏了半拍，连忙转开视线，假装整理话筒线，指尖却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她没看见，周延喉结轻轻动了动，视线从她垂着的眼睫滑到裙摆，又落回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下。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不远处的许曼眼里。
许曼攥着手里的节目单，指节泛白。她本是跟着班级女生来后台看热闹，却撞见周延这样看江晚星——那种眼神，他从未给过任何人，包括总找借口跟他搭话的自己。江晚星不过是穿了条好看的裙子，凭什么就能被他这样盯着？一股酸意从心底窜上来，烧得她眼睛发涩。她盯着江晚星的裙摆看了几秒，忽然往后退了半步，隐进了堆放道具的角落。
“接下来，请欣赏高二（3）班带来的合唱《星辰大海》，掌声欢迎！”
报幕声落下，江晚星深吸口气，踩着音乐的尾音走上舞台。聚光灯骤然打在身上，她下意识抬眼，台下的人影像模糊的浪，唯有侧台的周延依旧清晰。他还站在那里，目光追着她移动，像是怕她在台上摔着似的。
江晚星稳住心神，扬起笑准备开口，后背却突然一松——腰间的拉链像是断了齿，顺着腰线往下滑了寸！
她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纱裙本就轻薄，这一下几乎要露出内里的打底衣，冰凉的空气贴在皮肤上，让她止不住地发抖。台下的掌声还没停，几道好奇的目光已经扫过来，她能感觉到那些视线落在自己后背，像针一样扎人。
“啊……”她下意识抬手去抓裙摆，指尖却抖得发颤，话筒从手里滑出去，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台下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低低的惊呼。江晚星闭紧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猛地窜上舞台。
是周延。
他几乎是冲过来的，校服外套被风掀起一角。他没说话，只是迅速脱下外套，张开手臂裹住江晚星的后背，顺势将滑落的裙摆往上提了提。他的动作很快，却很轻，掌心贴在她后背时带着温热的温度，像团火烘着她冰凉的皮肤。
“别怕，我送你下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礼堂的回音，却清晰地落进江晚星耳里。
他的外套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隔绝了台下的目光。江晚星埋着头，能感觉到他快步走向后台时，手臂始终稳稳护着她的腰，生怕她摔倒。直到进了后台休息室，他才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目光落在她松垮的裙腰上，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拉链怎么回事？”他伸手碰了碰拉链头，指尖刚碰到，就发现拉链的卡槽被人掰弯了——不是自然损坏，是人为的。
江晚星这才反应过来，攥着他的外套小声说：“刚才还好好的……”
“你在这等着。”周延没再多问，转身就往外走。他的背影绷得很紧，像拉满的弓。
后台已经乱成一团，几个女生围着江晚星安慰，有人提起刚才看到许曼来过休息室：“我刚才好像看见许曼站在你衣柜旁边，还说‘这裙子真好看’，伸手碰了下裙摆呢。”
“我也看见了！她碰完之后还往四周看了看，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怪怪的……”
周延顺着这些话找到许曼时，她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假装看外面的夜景。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见是周延，眼神闪了闪，强装镇定：“你找我干嘛？”
“是你动了她的裙子？”周延站在她面前，眉头拧得死紧，声音冷得像冰，“你把拉链掰坏了？”
许曼攥着衣角，嘴硬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看了一眼，怎么会动她的裙子？”
“看一眼需要掰拉链？”周延往前走了一步，气场压得许曼往后缩了缩，“许曼，你知道刚才台上有多危险吗？要是我没上去，她会被多少人盯着看？”
“那也是她自己不小心！”许曼突然提高声音，眼里却闪过一丝慌乱，“谁让她穿成那样勾引你……”
话没说完，一道身影猛地冲过来，挡在许曼身前。是罗文。他刚从礼堂出来，就听见两人争执，快步跑了过来：“周延，你干嘛欺负她？”
“我欺负她？”周延笑了声，眼神更冷，“罗文，你问问她，她对江晚星做了什么。”
“不管她做了什么，你也不能这么凶她！”罗文梗着脖子，他喜欢许曼，看不得她被人这样逼问，“也许只是误会呢？你凭什么肯定是她？”
“误会？”周延指着许曼，“刚才好几个人看见她碰过江晚星的裙子，拉链上还有被掰过的痕迹，你告诉我是误会？”
“那又怎么样！”罗文猛地推开周延的手，“就算是她做的，也是江晚星活该！谁让她总装得一副清纯样子……”
“你再说一遍？”周延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他本就气许曼的阴损，见罗文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还咒江晚星，怒火像野草似的窜了上来。他抬手就推了罗文一把，力道不小，罗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墙上。
“你敢推我？”罗文也火了。他本就不服周延，觉得他仗着长得帅就傲气，现在又为了江晚星动手，瞬间红了眼。他冲上去一拳砸向周延的肩膀，“周延，你别太过分！”
周延侧身躲开，拳头擦着他的胳膊过去。他没再留手，抓住罗文的手腕往旁边一拧，罗文吃痛，另一只拳头又挥了过来。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摔在地上。
走廊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有人喊“别打了”，却没人敢上前拉。周延平时看着冷淡，动起手来却狠，拳头往罗文身上砸时带着股狠劲；罗文也是憋着股气，不管不顾地往周延脸上挥，两人滚在地上，校服都蹭脏了，脸上很快添了红痕。
“别打了！”江晚星换好衣服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周延的外套。看到地上扭打的两人，她急得眼圈发红，冲过去想拉，却被周延下意识护在身后。
“晚星，别过来。”周延喘着气，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刚才被罗文砸中了下巴。
罗文趁机一拳砸在他的后背，周延闷哼一声，却反手抓住罗文的衣领，将他按在地上：“罗文，你护着她可以，但别是非不分。今天这事，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她没错！”罗文挣扎着，“是你眼里只有江晚星，才会这么针对她！”
“我针对她？”周延笑了，眼神里满是嘲讽，“要是今天被算计的是许曼，你还会说这话吗？”
罗文噎了一下，说不出话，只是瞪着周延。
江晚星站在旁边，看着两人脸上的伤，又看了眼躲在角落、脸色发白的许曼，心里又气又涩。她走到周延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周延，算了，别打了。”
周延僵了僵，看着江晚星泛红的眼眶，慢慢松开了手。罗文趁机爬起来，喘着气瞪他，脸上的红痕格外显眼。
“下次再护着她做这种事，我不会再停手。”周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罗文的眼神冷得像结了冰。
说完，他没再看许曼，转身走到江晚星身边，低头看了看她，声音放软了些：“吓着了？”
江晚星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看着他手背擦破皮的地方，还有下巴上的红印，小声说：“你的脸……”
“没事。”周延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他把外套递给她，“先回教室吧，这里我处理。”
江晚星接过外套，指尖碰到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忽然一暖。她点点头，又看了眼罗文和许曼，轻声说：“别再吵架了。”
走廊尽头，罗文扶着许曼站起来，许曼看着周延护着江晚星离开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只是想让江晚星出个丑，怎么会闹成这样？周延看她的眼神，像看什么脏东西，罗文为了护她，也跟周延打了架……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却倔强地别过脸，没让它掉下来。
而走远的江晚星，攥着那件还带着周延体温的外套，回头看了眼礼堂的方向。聚光灯还亮着，晚会的音乐隐约传来，可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那条洁白的裙子，本应是今晚最温柔的风景，却成了一道裂痕，划在了她和许曼之间，也划在了周延和罗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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