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35

宋姣姣正对着满桌佳肴大快朵颐，青瓷盘中的红烧肉泛着诱人的油光，她刚夹起最肥美的一块——

“气死我了！”

宫远徵的声音裹着怒意破门而入，宋姣姣手一抖，那块裹着酱汁的肉“啪嗒”落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停在青花纹路中央。

【暴殄天物啊！】

她心疼地瞥了眼失手的美味，抬眼便见宫远徵疾步走来。少年今日穿了件墨绿绣金纹的锦袍，腰间悬挂的暗器囊袋随着他的动作叮咚作响。他径直在她身旁坐下，衣摆带起一阵风，烛火跟着晃了三晃。

“你这怎么了？”宋姣姣搁下筷子，察觉他情绪非同寻常。

宫远徵冷笑一声，眼角泛着可疑的红晕：“呵，你倒是吃得好。”他朝门外扬声道：“再拿一副碗筷来！”

侍女的脚步声匆匆远去。宋姣姣见他抿着唇不说话，便自顾自继续用餐，却暗中打量他——少年手指紧攥着衣角，骨节发白，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待侍女摆上新碗筷，宫远徵突然伸手，直接将那盘红烧肉端到自己面前。

“你干嘛！”宋姣姣顿时恼了，筷子“啪”地按在桌上，“再怎么也不能从人嘴里抢食啊！”

宫远徵偏不答话，只埋头扒饭，咀嚼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饭菜上。

【奇怪，这人按理说应当炸毛啊！怎么回事。】

宋姣姣心下诧异，索性起身绕到他面前蹲下。从这个角度望去，竟瞧见他长睫上沾着细碎水光。她恍然大悟：“哈？你哭了？”

宫远徵猛地撂下碗筷，瓷器和木桌碰撞出清脆响声：“谁哭了！”他瞪向她，眼圈红得厉害，偏还要强撑着凶狠模样。

“那你眼睛红红的，不是掉小珍珠是什么？”宋姣姣坐回原位，朝青黛和紫苏摆摆手。待侍女们掩门离去，他才轻声道：“我这是气的！”

“嗯。”

“气血上涌懂不懂？”

“嗯。”

......

“就不能换个词吗？”宫远徵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哦。”

“不吃了，你也气我。”他作势便要起身。

宋姣姣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触感冰凉：“你突然来，一来就抢我饭吃，现在又突然要走。还有我怎么就气你了？好没道理。”她稍用力将他按回凳子上，“不然你说说怎么回事？今天心情不错，姐姐我给你开导开导。”

见宫远徵仍紧抿着唇，宋姣姣故意拖长语调：“好吧好吧，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既然徵公子不愿说，那就算了吧！”

“我看你就不是真心实意的！”少年猛地抬头，眼眶又红了几分，像只被抛弃的小兽。

“呵！呵！”宋姣姣气得发笑，“我问你你不说，憋在那儿，我不想听了你又不乐意了。干嘛？就你有脾气啊！”她索性端起自己的饭碗，连人带凳挪到对面，将宫远徵面前所有菜盘都拖到自己这边——本来也都是她的。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红烧肉表面的油光越发诱人。宫远徵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都是上官浅！”宫远徵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震得碗碟哐当作响。“吃个饭还处处说着什么'了解哥哥'的话，恬不知耻！哥哥居然还由着她！还说以后是家人了，她就在那更得意了！一个无锋刺客！”他越说越激动，眼尾泛起薄红，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的幼龙。

宋姣姣静静听完这场带着醋意的控诉，从容放下手中的青玉筷。烛光在她眸中跳动，映出几分了然的笑意。

“所以你在气什么呢？”她声音平稳，如春风拂过池水，“就像你说的，左不过一个无锋刺客。你和你哥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她微微前倾，压低了嗓音：“如今上官浅在角宫，她以为自己是暗地里的狼，对你哥这头小绵羊伺机而动，殊不知……”

她故意停顿，看着宫远徵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才缓缓道出：“羊和狼的身份，早就互换了。”

烛芯爆开一朵灯花，映亮少年骤然明亮的眼眸。宋姣姣执起公筷，夹了一箸翠绿的青菜放入他碗中，又自然地给自己添了个油亮喷香的鸡腿。

“徵公子，你要知道，”她语重心长，“捧得越高，摔得越惨。所以好好吃饭，别为了有的没的气到自己。”

却听见宫远徵闷闷地嘟囔：“哥哥才不是有的没的。”

【救命，这人怎么一碰到他哥哥就脑子都没有的！兄控真可怕。】

宋姣姣险些被鸡腿呛到，赶忙抿了口茶压惊。抬眼看去，少年正低头戳着碗里的青菜，嘴角委屈地向下撇着，那副模样竟让她想起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童。他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腰间暗器囊袋上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声响，仿佛在应和主人不安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