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映照着云为衫微蹙的眉头。她面前摊开着几张绣工精巧但图案各异的花样,而上官浅正站在一旁,指尖若无其事地拂过其中一张。
“以后,别乱翻我东西。”云为衫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上官浅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轻笑一声,拿起那张描绘着云纹与孤雀的绣样,语气带着几分无辜的调侃:“我只是瞧着这几张花样别致,心里喜欢得很,姐姐的手真是巧呢。怎么?莫非姐姐这儿……藏了什么怕被妹妹发现的小秘密?”她尾音微微上扬,眼神却锐利如针,试图从云为衫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云为衫没有接她关于绣样的话茬,而是猛地抬起眼,目光如炬,直射向上官浅,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最大疑虑:“月长老遇害——是你做的?”月长老的死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和步调,让她措手不及。
上官浅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她放下绣样,摇了摇头,语气倒是十分肯定:“当然不是。长老殿何等森严,月长老自身武功亦是不凡,我可没有这等通天本事,能悄无声息地做成这件事。”她话锋微妙地一转,目光落在云为衫身上,带着探究,“倒是姐姐你……后山重地,竟是说进就进,这份能耐,才真是让妹妹刮目相看呢。”
“你怀疑是我?”云为衫眼神一凛,周身气息瞬间冷了下来。
“我可没有这么说,”上官浅立刻摆手,笑容重新变得甜美无害,她走近两步,压低了声音,仿佛真是姐妹间的贴心忠告,“不过是看在咱们这些日子同在宫门、彼此也算有些情分的面子上,提醒姐姐一句。你那般急切地潜入后山,动作虽快,却未必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她顿了顿,观察着云为衫的神色,缓缓道:“宫尚角……他可是早就知道了。而且……”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营造出更沉重的氛围,“‘那位’……对姐姐你的擅自行动,可是相当、相当的不高兴呢。”
云为衫的心猛地一沉:“‘那位’?是无名?”她首先想到的是那位隐藏在宫门深处、连她们都未知其真面目的高阶刺客。
上官浅却缓缓摇了摇头,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名字:“是徵宫那位,宋姣姣。”
“宋姣姣?”云为衫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连武功都不会。她如何能……”
“呵呵,”上官浅掩口轻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说法,“姐姐,谁告诉你,刺客就一定得会武功了?如今她不仅能自由出入徵宫,连商宫那位大小姐的宫殿她也常来常往,如入无人之境。依我看,用不了多久,怕是连角宫的门槛,也拦不住她了。”
“可她……她不是扬州宋家的四小姐吗?身份清白,怎会……”云为衫依旧感到困惑,无锋何时布下了这样一颗她完全不知情的棋子?
上官浅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嘲弄,又似是一点不易察觉的羡慕:“我不也是大赋城上官家的‘小姐’吗?这有什么稀奇。更何况,如今宫门封锁,你我传递消息困难重重,而她的‘家书’……却是畅通无阻。宫尚角,绝不会去细查她宋家的家书。”这一点,让她既嫉妒又无奈。
云为衫沉默片刻,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最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无锋绝不会无缘无故安排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具体目的,她未曾明言,口风紧得很。”上官浅微微蹙眉,随即又展开,说出自己的猜测,“不过,观察她近日的行径,频繁出入徵宫,痴迷医毒之术……我猜,她的目标,极有可能是百草萃。”
“百草萃?”云为衫不解。
“嗯,”上官浅点头,声音压得更低,透出几分隐秘,“姐姐可知,多年前,首领点竹曾中奇毒,性命垂危,当时急需百草萃解毒。只可惜,那时能拿到手的百草萃数量有限,仅够解毒救命,却不足以支撑我们深入研究其配方。我猜想,宋姣姣潜伏至此,最终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夺取百草萃的完整配方,甚至……囊括宫门珍藏的更多不传秘药药方。这份功劳,若是让她得了去……”她的话语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也悄然在云为衫心中埋下了警惕与竞争的种子。
云为衫凝视着烛火,目光幽深。没想到,这看似平静的宫门之内,竟还藏着这样一条她们不知情的暗线。宋姣姣……那个看起来明媚娇憨的女孩,竟是比上官浅更难以捉摸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