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见宋姣姣那副明显敷衍、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心里那股刚被兄长智慧压下去的不爽又冒了头。他抱着手臂,下巴微扬,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睨着她,语气里带着找回场子的得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忽视的不满:“哼,看见没?你那是什么眼神?谁叫你自作聪明,想的法子漏洞百出,还不如我哥考虑得周全稳妥。”
宋姣姣连眼皮都懒得抬,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桌上的药碾子,一边拖长了调子应付道:“是是是,徵公子教训的是,您说的都对——”那语气里的敷衍几乎要溢出来,明显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宫远徵被她这态度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偏偏又拿她没办法。他自己心里也暗自奇怪,明明最初这宋姣姣见到他时,就算不是战战兢兢,也至少是客气疏远的,何时变得如此……“放肆”?不仅敢跟他顶嘴,甚至还敢对他“上下其手”——他猛地想起那日她居然胆大包天地直接掐他腰侧软肉!这女人真是……
然而,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宋姣姣的态度,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从最初的警惕、利用,到如今的习惯性斗嘴、甚至会在兄长面前因为她而情绪失控,这种变化细微却切实地发生着。
为了掩饰这瞬间的别扭,宫远徵轻咳一声,迅速将注意力转回正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看向宫尚角:“对了,哥,你之前让我将云为衫和上官浅的取药记录和诊脉档案单独整理出来,我仔细核查时,想着谨慎起见,便干脆将医馆里所有关于雾姬夫人的脉案和这些年来的药材支取记录也一并调出来查看了。”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继续道:“记录显示,她刚进宫门那半年左右,确实也曾支取过几味……药性较为特殊的药材,频次和用量与上官浅她们初期有些类似。但奇怪的是,大约半年之后,就再也没有类似的用药记录了。”
这个发现让宫远徵眉头紧锁,这时间点太过巧合,恰好与“半月之蝇”可能需要的缓解周期隐隐对应,却又中途断绝,显得极为可疑。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凝重,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发现:“另外……我在核对所有旧档时,发现医馆的存档里……独独少了泠夫人的脉案。”
“什么?”一直沉稳如山的宫尚角骤然抬眼,周身温和的气息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凌厉!烛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动,却化不开那骤然凝结的寒冰。“我母亲的脉案,自她离世后便一直妥善保存在医馆的档案库中,从未移动过。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当口,兰夫人的脉案被雾姬夫人握在手中成为筹码,而我母亲的脉案却不翼而飞?”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冷硬。
宫远徵的心也沉了下去,一个可怕的联想浮上心头:“哥,你说茗雾姬手里的那份兰夫人脉案……会不会根本就是……”他几乎不敢说出那个猜测——那可能根本就不是兰夫人的真实脉案!
宫尚角猛地抬手,制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骇人猜测。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墙壁,直刺羽宫方向。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克制,声音低沉而充满警告:
“先别做任何论断。在东西没有真正拿到手、确认真伪之前,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远徵,这件事,你知我知,绝不可再对外透露半分,尤其是对雾姬夫人。在她面前,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