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一个极其微弱、干涩的声音在呢喃:“水……水……”
宋姣姣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心脏狂跳。她抬眼就看到宫远徵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蹙着眉,嘴唇微微翕动。
“水!你要喝水是不是?等等!马上!”她几乎是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冲到桌边倒了杯温水,又快步回到床前。她小心翼翼地单手扶起宫远徵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将杯沿轻轻凑到他干裂的唇边,一点点地喂他喝下。
感受到清水的滋润,宫远徵喉结滚动,急切地吞咽了几口。
“够了吗?还要不要?再来一杯?”宋姣姣见他停下,连忙问道,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不用了。”宫远徵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比刚才清晰了些。他示意宋姣姣将他放下。
宋姣姣依言,动作轻柔地想要放他躺平,却被宫远徵微微抬手制止。“……靠着。”他简短地说。
宋姣姣立刻明白过来,赶紧拿过旁边叠好的软枕,仔细地垫在他身后,让他能靠得舒服些,不至于压迫到胸前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才稍稍松了口气,重新在床边坐下,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轻声问:“还疼吗?”
宫远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看着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语气带着他惯有的、即使虚弱也改不了的挑剔:“你眼睛……怎么肿得像核桃?”一夜痛哭和熬夜,让宋姣姣的眼睛肿得几乎只剩一条缝。
被他这么一说,宋姣姣顿时又委屈又后怕,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你还说!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流了那么多血……我还以为……还以为……”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宫远徵看着她这副模样,苍白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情绪,他扯了扯嘴角,声音依旧没什么力气,却带着点调侃:“平时看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敢跟我动手……怎么我伤着了,你就吓成这样?这么怕我死啊?”
“……怕!”宋姣姣想都没想,带着哭腔脱口而出,“我当然怕!我不想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地活着!”这话说得直接又真挚,没有任何掩饰。
宫远徵怔住了,他看着她泪眼婆娑、无比认真的脸,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缓缓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有些笨拙地、用指腹去擦她脸上的泪痕。然而,泪水可以擦掉,那一道道因为反复流泪而留下的红肿痕迹却一时难以消除。他这才意识到,这一夜,她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他的动作顿住了,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最终收了回来,声音低哑地说道:“别哭了……丑死了。放心,我命硬,死不了的。”这大概是他能说出的、最接近安慰的话了。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你……帮我把哥叫进来吧。”
宋姣姣听到这话,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昨晚她情绪失控,用力推搡宫尚角、大声指责他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让她感到一阵尴尬和心虚。
“……怎么了?”宫远徵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迟疑。
“没什么!”宋姣姣立刻摇头,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又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这就去叫角公子!”
她站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房间,留下宫远徵靠在枕上,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