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绝望的气息。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上摇曳的火把,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云为衫抱膝坐在角落的枯草堆上,单薄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脆弱。
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跑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地牢的死寂,显得尤为刺耳。宫子羽出现在牢门外,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天真温润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牢内的人。
“你……”云为衫抬起头,看到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下意识地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宫子羽没有理会她那未尽的言语,声音沙哑而紧绷,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平静:“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云为衫避开了他那灼人的、充满痛苦与质问的视线,缓缓转过身,用单薄的背脊对着他,选择了沉默。这个动作,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宫子羽的心口。
“好……既然如此,那我问,你答。”宫子羽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稳住声线,“上元节那夜,你说你迷了路,我最后在万花楼紫衣的房中找到你。你告诉我,你当时究竟为何会在她那里?她……到底是谁?”
云为衫的背影僵硬了一下,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黑暗吞噬:“……我不知道她具体是谁。我只知道,我的解药,是由她转交。而负责与我们联络的寒鸦……似乎也听从她的调遣。”
“你用什么交换了解药?”宫子羽追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云为衫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淡:“宫远徵的暗器图样和……部分机关原理。”
“只有这些?”宫子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或许他希望听到更少,或者……更多能证明她并非全然无情的细节。
“只有这些。”云为衫的回答斩钉截铁。
宫子羽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带着一丝疲惫的嘲讽:“上官浅指证,你曾绘制宫门地图,交给无锋。”
这一次,云为衫回答得很快,甚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坦然:“在我房间,衣柜最底层,那条绣着兰花的白色绢帕夹层里。只有前山布局,后山……我没画。”
“呵……”宫子羽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像是在嘲笑自己,他看着她始终不肯回头的背影,声音里充满了迷茫与挣扎,更像是在叩问自己的内心,“如今……你叫我……还能信你吗……”
牢内陷入一片死寂。许久,云为衫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笃定:“我刚才对你说的,全是实话。”
宫子羽站在原地,像是被钉在了那里。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挣扎、痛苦、一丝残留的情愫与身为执刃的责任在他心中激烈交战。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那背影一眼,仿佛要将这最后的画面刻入心底,然后猛地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地牢。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脚步踉跄地来到了徵宫。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与羽宫截然不同的冷硬气息,他一年也来不了几次。
“你来干什么?”宫远徵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与排斥,尤其是在看清宫子羽那失魂落魄、又隐隐带着某种决绝神情的脸之后。
宫子羽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宫远徵,声音干涩:“我刚从地牢出来。云为衫亲口承认,她将你的暗器构造和机关原理,作为交换,泄露给了无锋。”
“你说什么?!”宫远徵瞳孔骤缩,脸上的慵懒和讥诮瞬间被暴怒取代!他身影如电,猛地窜上前,一把狠狠揪住宫子羽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人提起来,眼中怒火滔天,“她竟敢——!”
“远徵!冷静点!”一旁的宋姣姣见状,急忙上前,温热的手覆上宫远徵紧攥着宫子羽衣领的手背,声音带着安抚,“先松开,听他把话说完!”
宫远徵胸膛剧烈起伏,凶狠地瞪着宫子羽,但在宋姣姣轻柔却坚定的目光下,他紧绷的手臂肌肉微微松弛,最终极其不情愿地冷哼一声,猛地松开了手,将宫子羽推得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