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二十八年春，京师三月倒寒
城南陋巷尽头的小院里，迟阿妩蹲在花阶下，手里握着一截削薄的竹片，正给一只瘦得皮包骨的小白猫上药
那猫后腿被夹兽器所伤，蓝眼蒙着水汽，却倔强地不肯叫唤
阿妩十三岁，眉目已显温婉，一边涂药，一边低声哄它
阿妩乖雪团，不疼，等你能跑，姐姐给你做小鱼干
屋里传来细碎脚步，五岁的阿晚抱着一只缺口的陶碗，踮脚看猫
猫闻到奶香，挣扎探头，阿妩便把碗接过来，让妹妹喂它
阿晚的小手抖，奶洒了半襟，阿妩却不恼，只拿袖子给她擦，笑说
阿妩慢些，以后雪团就是你的了
那天夜里，阿妩在灯下缝第一件小棉袄，是给妹妹的
雪团蜷在针线筐旁，尾巴一扫一扫，替阿妩理线
灯芯噼啪炸开，阿妩抬头，看见窗纸上映出远处皇城角楼的飞檐，像一把暗夜里张开的弓
她不知为何心悸，抬手覆在雪团背上，轻声道
阿妩别怕，姐姐在
第二日，阿妩揣着绣坊刚结的工钱，想去买半斤小鱼干，却在巷口撞见一队锦衣校尉
领头的是常家小公子，锦衣狐裘，手里攥着一只金丝笼，笼里关着另一只白猫，肥硕慵懒，与雪团七分相似
常小公子眯眼，看见了阿妩脚边的雪团，笑说
幼年常华森姑娘，这猫卖不卖？我家雪团缺个玩伴
阿妩护猫后退，常小公子便失了耐心
校尉按刀，阿妩被堵在墙角
雪团炸毛，蹿上墙头，却在瓦脊上踩空，直直跌进常小公子怀里
那人拎起猫颈，笑得温和
幼年常华森既如此，便多谢了
阿妩追出两条街，摔破了膝盖，只捡到雪团挣断的一截红绳
她蹲在街角，把断绳缠在指间，血渗进绳结
那一刻，她第一次生出恨意——原来弱小护不住任何东西
当夜，阿妩抱着哭倦的阿晚，点起油灯，将剩下的碎布缝成一只小小荷包，里面塞了半枚铜钱、一缕猫毛。她低头亲妹妹的额头
阿妩雪团会回家的，姐姐保证
可雪团没回家
第三日，常府传出消息：小公子抱回来的白猫咬伤了他，被活活摔死
巷尾的孩子说，那猫临死前叫得极惨，像雪夜里的婴啼
阿妩没哭，只是夜里把荷包埋在院中梨树下，从井里打了水，一遍遍洗手，指节搓得通红
她不知道，雪团没死
那夜，雪团拖着断尾，在雪地里爬出一条血路，被一只野狗逼到破庙
它蜷在供桌下，蓝眼蒙着水汽，直到第二日，一个提野兔的八岁少年蹲下身，撕了块兔肉放在掌心
少年说：雪色团团，很适合你
于是，雪团有了第二个名字，也有了第二条命
而阿妩，在那一夜之后，再没提过雪团
她把剩下的铜钱攒起来，给妹妹买新棉袄，给自己买绣线
她绣得最多的是凤尾蝶——因为她听人说，凤尾蝶能飞越宫墙，也能带回离散的魂
温温回忆篇，是女主的回忆
温温第二章我实在没办法了，又想看的可以评论区，艾特我，我可以私下发你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