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城食堂二楼临时加固的窗户缝隙里,摇曳的橘黄火光如同废土上微弱的灯塔,映照着几张麻木、警惕又隐含贪婪的脸。
陆沉背靠冰冷墙壁,体内熔炉艰难地炼化着污秽灵气,修复千疮百孔的经脉。
陈默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死死锁定陆沉小腹位置,沾满油污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数据板残骸。
“三块压缩饼干…换他一次治疗?”刀疤脸黄彪舔着干裂的嘴唇,贪婪的目光扫过陆雨晴单薄的身体,最后落在角落里气息微弱的小刘身上。
“或者…把你们那个能‘吃’晶核的小子…借我们用用?”他身后,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阴笑着补充,手中磨尖的钢管有意无意地指向陆沉。
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窗外畸变体遥远的嘶吼和炉火噼啪的爆响。
冰冷的雨水被隔绝在厚重的、用桌椅和沙袋粗暴堵死的食堂大门之外,只留下沉闷的哗啦声,如同永不停歇的挽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湿气、人体汗液的酸臭、劣质燃料燃烧的烟熏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食物霉变混合着淡淡血腥的复杂气息。
陆沉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沾满油污的食堂墙壁滑坐在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体内如同被无数玻璃碎片反复切割的经脉,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混沌熔炉在意识深处那片近乎废墟的空间里,如同耗尽燃料的老旧引擎,极其艰难地、滞涩地旋转着。核心处那点混沌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仿佛要彻底熄灭。
他紧闭双眼,将全部残存的精神意志凝聚成丝,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熔炉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艰难地捕捉、汲取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稀薄却异常活跃的污秽灵气。这猩红雾气中蕴含的能量,混乱、冰冷、充满负面侵蚀,远不如直接吞噬晶核来得纯净高效,但对于此刻油尽灯枯的他来说,却是维系熔炉不灭、缓慢修复伤体的唯一途径。
微弱的暖流在近乎断裂的经脉中艰难滋生、流淌,如同干涸河床里渗出的涓涓细流,带来的不是舒适,而是如同无数蚂蚁啃噬骨髓般的麻痒和剧痛。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混杂着雨水干涸后的盐渍和凝固的血痂,脸色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核心能量波动…极其微弱…但吸收转化效率…在缓慢提升…” 一个压抑着狂热、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在陆沉对面响起。陈默蜷缩在另一个角落,浑身湿透的衣服半干,紧贴在瘦高的身体上。他那副用胶带缠了又缠的破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黑暗中窥伺猎物的夜枭。他双手死死抱着那块屏幕碎裂、边缘还在滴水的数据板残骸,布满油污的手指神经质地、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金属外壳,发出“哒…哒…”的轻响,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锁定在陆沉小腹丹田的位置——他本能地认为那里就是那神秘力量的核心源头!数据板虽然报废了,但他脑子里却在疯狂构建、推演着刚才感知到的、陆沉吸收污秽灵气时那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存在的能量转化模型,每一个参数都让他心潮澎湃,几乎要忍不住扑过去研究个明白!
在他们对面,隔着那堆散发着微弱热量和呛人烟味的简陋炉火(燃料是拆散的桌椅腿和浸了机油的破布),是这片小小据点的“主人”。
五个男人,或坐或靠。为首的是个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的光头壮汉,穿着件紧绷的黑色背心,裸露的胳膊肌肉虬结,纹着模糊不清的刺青。他叫黄彪,眼神凶悍,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贪婪,目光如同黏腻的舌头,在陆沉、陈默、陆雨晴身上反复舔舐。他身边散乱地放着几把砍刀、磨尖的钢筋,还有半瓶浑浊的劣质白酒。
他旁边是个染着黄毛、一脸痞气的年轻人,正是之前在超市仓库里被陆沉打断手腕、侥幸逃生的那个!此刻他手腕上胡乱缠着肮脏的布条,吊在胸前,脸色蜡黄,眼神却充满了怨毒和一种扭曲的兴奋,死死盯着陆沉,如同盯着砧板上的肉。他手里把玩着一根磨得异常尖锐的钢管,尖端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另外三个男人,两个身材干瘦,眼神麻木中带着警惕,缩在稍远的阴影里,抱着几根削尖的木棍。还有一个胖子,穿着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厨师服,脸上堆着油腻的假笑,眼神却不断瞟向陆雨晴身上那个鼓鼓囊囊、装着仅剩几块压缩饼干和一瓶水的背包。
陆雨晴紧紧挨着陆沉坐着,感受到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身体绷得紧紧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她一只手紧紧抓着陆沉的衣角,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护着角落里躺着的工友小刘。小刘的状态依旧很差,虽然被陆沉强行压制了体内的污秽侵蚀,但失血过多和断腿的伤势让他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地蜷缩着,脸色灰败,呼吸微弱,断腿处渗出的暗红色血迹已经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破布。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食堂二楼弥漫。只有炉火燃烧时木头发出的噼啪爆响,雨水敲打窗户的沉闷声响,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令人心悸的畸变体嘶吼。
“咳…” 刀疤脸黄彪打破了沉默,他拿起地上的半瓶劣酒,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让他脸上的刀疤扭曲了一下。他咂咂嘴,目光如同毒蛇般,再次扫过陆雨晴苍白的脸,最后定格在角落里气息奄奄的小刘身上,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兄弟几个…也不容易。” 黄彪的声音粗嘎,带着一种假惺惺的同情,“这鬼地方,吃的喝的,都他妈是拿命换的。”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如同刀子般锐利,看向陆沉,“这小子…伤得不轻啊,眼看就要蹬腿了。看着怪可怜的。”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贪婪的光芒在眼中闪烁:“这样吧。咱们…做笔买卖。” 他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在火光下晃了晃。
“三块压缩饼干。” 他盯着陆雨晴护着的背包,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贪婪,“换我们这边…老赵给他看看。” 他指了指角落里那个穿着油腻厨师服的胖子。“老赵以前在屠宰场干过,处理伤口…麻利得很!保准让他少遭点罪,多活两天!怎么样?公平吧?” 他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冰冷如铁,仿佛吃定了对方。
陆雨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背包,身体微微发抖。三块压缩饼干!这是他们仅存的口粮!是哥哥拼了命才护住的!她求助般地看向陆沉,却发现哥哥依旧紧闭双眼,眉头紧锁,似乎对外界的对话毫无反应,只有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显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默停止了敲击数据板,镜片后的目光在黄彪和陆沉之间飞快地扫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奇异的期待?他似乎想看看陆沉会如何应对。
“彪哥…” 那个吊着手腕的黄毛年轻人突然阴恻恻地开口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他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陆沉身上,手中的钢管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鼓点。
“三块饼干…换条贱命,是挺值。” 黄毛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不过嘛…我看这位小兄弟…” 他用钢管尖点了点陆沉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恶毒的探究和贪婪,“好像…有点特别啊?”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扫过陈默那副狂热的表情,又落回陆沉身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性的亢奋:“刚才在外面!老子看得清清楚楚!他妈的!这小子!他徒手捏碎了鼠王的晶核!像捏死个臭虫!那股黑光!那股劲儿!彪哥!这家伙…他根本不是人!他是怪物!是…是宝贝!”
黄毛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食堂内本就紧绷的气氛!
“什么?徒手捏碎晶核?”
“怪物?”
“宝贝?!”
那两个缩在阴影里的干瘦男人猛地抬起头,麻木的眼神瞬间被震惊和贪婪取代!就连那个一脸假笑的胖子老赵,也瞪大了眼睛,油腻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黄彪脸上的刀疤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凶悍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兽!他猛地放下酒瓶,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压迫性的气势瞬间笼罩了陆沉兄妹!
黄毛得意地看着自己引起的骚动,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更加恶毒的光芒,他手中的钢管猛地指向闭目调息的陆沉,声音尖锐而充满恶意:
“或者…彪哥,咱换个玩法?” 他阴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把那小子…借!给!我!们!用!用!让咱们也见识见识,他到底是怎么‘吃’掉那些晶核的!说不定…嘿嘿…还能给咱们据点…弄个…永!动!机!出来!”
“永动机”三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瞬间让黄彪和其他几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看向陆沉的目光,不再是看一个伤患,而是看一件价值连城的工具!一件可以榨取无限价值的…宝物!贪婪如同实质的火焰,在每个人的眼中疯狂燃烧!
空气瞬间凝固!炉火的噼啪声、雨水的哗啦声、远处畸变体的嘶吼,仿佛都被抽离!只剩下黄彪等人粗重的喘息和黄毛手中钢管敲击地面的“嗒嗒”轻响,如同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陆雨晴吓得浑身冰凉,紧紧抓住陆沉衣角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无助!她感觉自己和哥哥就像被一群饿狼围住的羔羊!
陈默镜片后的目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死死盯着陆沉,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嘴里无声地念叨着:“永动机…能量转化…规则撬动…数据…我需要数据…”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贪婪目光的聚焦中——
一直紧闭双眼、仿佛对外界一切毫无所觉的陆沉,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体内那如同死灰般的混沌熔炉核心,在感受到这浓烈到化不开的恶意和觊觎的瞬间,极其微弱地,却异常倔强地…迸发出了一丝冰冷刺骨的灰芒!
窗外,雨声陡然加大。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重的脚步声混杂着非人的嘶吼,正由远及近,迅速朝着食堂方向围拢而来!新的畸变体群,被食堂里的人气和火光吸引,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