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大陆,北域,寒风凛冽如刀。
北临帝族,雄踞北域万年,底蕴深不可测,族中强者如云,掌控着亿万生灵的兴衰荣辱。其族地“天霜城”更是宏伟磅礴,巨大的城池以不知名的黑色玄石垒砌,高耸入云的城墙上铭刻着古老的阵纹,在稀薄日光下流淌着冰冷而坚硬的光泽,无声诉说着属于帝族的无上威严。
然而今日,这份沉淀万年的威严,却被一道来自南方的清冷身影,撕开了一道刺目的裂痕。
天霜城中心,帝族议事大殿“霜华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殿内空间广阔,十数根盘绕着冰龙浮雕的巨大石柱支撑穹顶,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两侧肃立的帝族核心人物身影。他们身着华贵的冰蚕丝袍,气息沉凝,眼神复杂地聚焦于大殿中央。
那里,站着一位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裙摆如流云垂落,勾勒出初具规模的曼妙身姿。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住部分,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的容颜极美,琼鼻樱唇,眉眼如画,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最清冷的月光。只是此刻,那双本该清澈如寒潭的眸子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微微抬着下巴,直视着大殿深处高踞主位的老者——北临帝族当代族长,北临傲。
她便是冷月神族这一代最耀眼的星辰,不足十六岁,已踏入“凝魂境”大圆满,名动整个下域青云大陆的天才少女,冷月萱。
在她身后半步,肃立着两位面容古板、气息渊深如海的老妪,眼神开阖间精光闪烁,赫然是修为深不可测的护道者。她们的存在,如同两座沉默的冰山,散发着无形的压力,令霜华殿内本就冰寒的空气几乎要冻结。
“北临族长,”冷月萱的声音响起,清脆如碎玉击冰,却字字冰冷,毫无转圜余地,“萱儿此来,仅为一事。当年两家先祖定下的婚约,乃一时戏言,当不得真。我辈修士,大道在前,岂能为世俗婚约束缚?此约,今日便作废吧。”
“作废”二字出口,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瞬间在肃穆的大殿内激起千层暗涌。
两侧的北临帝族长老们,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有须发皆张、怒目而视者,亦有眉头紧锁、眼神闪烁不定者。废除婚约,无异于当众狠狠扇了北临帝族一记响亮的耳光!北临帝族与冷月神族,同列下域顶级势力,这份婚约维系着两族表面上的同盟与平衡。冷月萱此举,不仅撕毁了盟约,更是将北临帝族的颜面踩在脚下。
族长北临傲,须发如银,面容威严如万载玄冰雕刻。他端坐于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寒玉宝座之上,手指缓缓摩挲着冰冷的扶手,苍老的眼眸深处,冰寒风暴正在酝酿。大殿内的温度似乎又骤降了几分,连那些盘龙石柱表面,都悄然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一股无形的、属于顶尖强者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即将苏醒,无声地弥漫开来。
然而,这股足以让寻常凝魂境修士心神崩溃的威压,落在冷月萱身上,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她身后的两位老妪周身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便消弭于无形。冷月萱甚至脸色都未曾变过一分,依旧清冷卓绝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冷月神女,”北临傲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千钧之力,敲击在众人心头,“婚约乃两族先祖所定,维系两族情谊。你说废就废,视我北临帝族为何物?视先祖之诺为何物?”
“情谊?”冷月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不屑,“北临族长,情谊需建立在实力之上。一个注定无法踏上巅峰、只会拖累他人的废物,有何资格与我冷月萱谈情谊?有何资格维系这所谓的先祖之诺?”
“废物”二字,如同两根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大殿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形略显单薄,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普通青色布衫,与周围那些华服耀眼、气息深厚的帝族子弟格格不入。他微低着头,黑色的碎发垂落,遮住了大半眉眼,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放在身侧的双手,悄然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微微颤抖着。
他,就是这场风暴的核心,冷月萱口中的“废物”——北临川。
北临帝族嫡系血脉,族长北临傲的亲生孙儿!
这本该是集万千光环于一身、享尽世间尊荣的身份。然而,命运却给北临川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他天生经脉孱弱,窍穴晦涩,对天地灵气的感应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修仙界,灵气是力量的根基。无法有效感应、吸纳、炼化灵气,就意味着断绝了通往强者的道路。
即便他出身帝族,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堆砌,十数年苦修,耗费无数天材地宝,也仅仅勉强达到了“凝气境”三层!这个境界,在北临帝族,连看门的护卫都不如!帝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如他的兄长北临宇,年仅十七,已是“练骨境”十层大圆满,距离“凝魂”仅有一步之遥。他的姐姐北临琀,十六岁,亦是“淬体境”大圆满的天才人物。
唯有他北临川,是北临帝族万年辉煌中,一个抹不去的污点,一个无法启齿的耻辱。
“萱儿心向大道,此生伴侣,必是能与我并肩踏足绝巅、俯瞰众生的盖世天骄。”冷月萱的声音再次响起,清冷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落到了角落那个单薄的少年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憎恶,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看待尘埃般的漠然与疏离。“而非一个……连灵气都无法顺畅吸纳的庸碌之人。北临川,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配吗?”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北临川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又像是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剜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深处。
痛!撕心裂肺的痛!
屈辱!焚尽五脏六腑的屈辱!
十年!整整十年!顶着“帝族第一废柴”的骂名,忍受着族内族外无数道或鄙夷、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无论他如何拼命,如何压榨自己每一分潜力,那孱弱的经脉和晦涩的窍穴,都像两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死死地将他禁锢在绝望的深渊!
他早已习惯了冷眼与嘲笑,用沉默和隐忍铸成厚厚的壳,将自己包裹起来。但此刻,被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当着整个帝族核心层的面,用如此轻蔑、如此决绝的口吻质问“你配吗”,这层壳,瞬间被击得粉碎!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之气,混杂着深入骨髓的冰寒,猛地从他心底最深处炸开!直冲头顶!
“轰——!”
就在这股暴戾之气冲破桎梏的刹那,北临川的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骤然破碎了!
那不是实质的碎裂声,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玄之又玄的轰鸣!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与古老的金光,在他识海最核心处猛然绽放!金光瞬间席卷他意识海每一个角落,无数繁杂玄奥、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金色符文如同拥有了生命,狂舞流转,最终轰然烙印在他灵魂本源之上!
一股庞大到足以撑爆星辰的陌生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星河洪流,蛮横地冲击着他的意识!那记忆碎片中,有只手覆灭星河的伟岸身影,有熔炼万界星辰为丹的绝世丹鼎,有挥手间布下笼罩诸天万界大阵的浩瀚阵图,更有无穷无尽的修炼感悟、丹道秘法、器道真解、阵法玄奥……
这信息洪流太过恐怖,远超他此刻灵魂所能承受的极限。剧烈的撕裂痛楚瞬间淹没了北临川,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剧烈摇晃,几乎要当场栽倒。他死死咬住下唇,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在口中弥漫开来,强行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才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这惊心动魄的剧变只发生在灵魂层面,外界不过一瞬。在北临傲、冷月萱以及所有帝族长老眼中,角落里的北临川只是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似乎是被冷月萱的话打击得站立不稳。
没有人注意到,他低垂的眼帘之下,那双原本充斥着屈辱、愤怒、不甘乃至绝望的眸子,在剧痛与混乱过后,陡然闪过一道难以言喻的深邃幽光!那幽光深处,仿佛有亘古星辰生灭,有万界兴衰流转!一种历经无穷岁月、俯瞰万古沧桑的淡漠与威严,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饥饿感,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那是对天地灵气的极致渴望!
就在这股渴望升起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整个霜华殿,乃至整个天霜城上空,无形的空间发出低沉的嗡鸣!方圆数百里内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至高召唤,瞬间狂暴起来!它们不再遵循固有的天地法则缓慢流淌,而是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气流,如同万川归海,疯狂地朝着霜华殿的方向奔涌汇聚!
“怎么回事?”
“天地灵气……暴动了?”
“源头……是霜华殿内?!”
殿外守卫、城中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无不骇然失色,惊恐地望向帝族核心之地。只见无数道灵气长河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悍然撞向宏伟的霜华殿!厚重的玄石殿顶和墙壁根本无法阻挡,那些狂暴的灵气竟直接穿透了物质阻碍,无视了殿内强大的隔绝禁制,精准无比地朝着大殿角落那个单薄的少年身影——北临川,狂涌灌注!
“呃啊!”
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灵气毫无缓冲地强行灌入体内,北临川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如同一个被瞬间吹胀的气球,经脉传来不堪重负的撕裂剧痛!若在以往,如此狂暴的灵气灌体,足以将他孱弱的经脉彻底摧毁,炸成一团血雾!
但此刻,他识海深处,那枚刚刚烙印完成的古老金色符文骤然亮起!一股温润却又至高无上的力量瞬间流遍全身,尤其是那些天生孱弱、晦涩的经脉与窍穴。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狂暴的灵气洪流如同被驯服的怒龙,瞬间变得温顺,被强行压缩、提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融入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筋骨血肉!
凝气境四层…五层…六层!
他的境界,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停滞了整整五年、耗费无数资源都无法突破的凝气境三层壁垒,在这股倒灌的天地灵气冲刷下,如同纸糊般轰然破碎!
“这……不可能!”
“灵气倒灌?!他……他在强行突破?”
“见鬼了!北临川那个废柴?!”
大殿内,一片死寂之后,骤然爆发出无法置信的惊呼!所有帝族长老,包括族长北临傲,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威严瞬间被极致的惊愕取代!他们活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何曾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景象?一个公认的废柴,竟引动百里灵气倒灌,强行破境?
冷月萱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双如寒潭古井般的眸子里,清晰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瞬间闪过。她身后的两位老妪更是瞳孔骤缩,周身气息下意识地鼓荡起来,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锁定在北临川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呼……”
狂暴的灵气倒灌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几个呼吸,天空中的异象便迅速消散。霜华殿内重归平静,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北临川依旧站在原地,身形似乎更加挺拔了一分。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因剧痛残留的苍白尚未褪尽,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甚至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干的血迹。然而,当他的目光抬起,迎上殿内无数道惊疑不定、如同见鬼般的视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已然悄然蜕变。
那不再是屈辱隐忍的废物,也不是骤然得志的狂徒。
他的眼神深邃如渊,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足以震动整个下域的异象,不过是拂面清风。嘴角甚至缓缓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淡漠、一丝……仿佛洞悉了世间一切虚妄的奇异弧度。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惊愕的帝族长老,最终落在了大殿中央,那位清冷卓绝、刚刚还视他为尘埃的月白身影上。
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你刚才问我……”北临川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奇异的重量,敲在寂静的大殿里,“配吗?”
冷月萱秀眉微蹙,心中那丝震惊被一种本能的不悦压下。她刚想开口,北临川却没有给她机会。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刚刚突破后的虚弱感,但其中的内容,却如同九天神雷,轰然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
“你说我配不上你?”
“可你可知……”他微微一顿,嘴角那抹奇异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丝,眼神深处,是历经万古沉浮后的深邃与漠然,“我修炼一日,可抵你百日苦功?”
“炼丹炼器阵法之道,于我……”他轻轻抬手,似乎想拂去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随意而自然,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不过掌中观纹。”
“至于这诸天万界……”他微微抬起下颌,目光仿佛穿透了霜华殿厚重的穹顶,投向了无尽遥远的星空深处,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属于无上主宰的俯瞰姿态。最后几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逾万钧,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漠然:
“终究要在我的掌中……颤抖。”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历经万古沉浮、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无形威仪,如同无形的潮汐,轰然扩散!
噗通!噗通!
大殿两侧,一些修为稍弱、心志不坚的帝族执事,竟被这无形威压所慑,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脸上充满了惊骇欲绝的茫然!
就连族长北临傲,瞳孔也是猛然收缩如针!他放在寒玉扶手上的苍老手指,第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那威压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却在他这等强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绝非属于凝气境的气息!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令他灵魂都感到一丝本能的敬畏与……恐惧?
冷月萱更是首当其冲!她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意志瞬间掠过她的灵魂!冰冷、浩瀚、漠然,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随意投下的一瞥!她娇躯剧震,脚下踉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那张清冷绝艳的俏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边的震惊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她身后的两位老妪脸色剧变,瞬间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冷月萱护在身后,周身灵力澎湃涌动,如临大敌般死死盯住北临川,浑浊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骇然!刚才那一瞬间的气息……怎么可能?!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个角落里的青衫少年身上。他依旧单薄,嘴角还带着血,脸色苍白,但此刻,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的身影仿佛被无限拔高,变得无比神秘,无比……危险!
北临川却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缓缓收回了投向虚空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手上。那只刚刚抬起的手,此刻正微微虚握。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凝气境六层!虽然依旧弱小,但这力量无比凝实、纯粹,远超同阶!更重要的是,那识海中浩瀚的传承,那灵魂深处苏醒的意志……这才是他真正的依仗!
“呼……”
他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过去十年所有的屈辱、压抑、不甘,都随着这口气彻底吐出。
然后,他抬起头,脸上那奇异的笑容已经敛去,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略显腼腆的温和。他对着大殿深处,对着那位此刻眼神复杂难明的祖父,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晚辈礼:
“爷爷,诸位长老,”他的声音恢复了清澈平和,“方才灵气躁动,孙儿偶有所感,侥幸突破,惊扰大殿,还请恕罪。若无他事,孙儿便先行告退了。”
他的语气平静自然,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宣言、那引动百里灵气倒灌的异象、那震慑全场的无形威压,都与他无关。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那位脸色煞白、眼神剧烈波动的冷月神女。转身,迈步,青衫布履,步伐稳定而从容,一步一步,踏过光可鉴人的冰冷地面,在无数道或惊骇、或茫然、或恐惧、或探究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走出了这座象征着北临帝族至高权力的霜华殿。
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殿内,依旧死寂。
冷月萱紧抿着嘴唇,指尖冰凉,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那个被她视为尘埃、毫不犹豫抛弃的“废物”……刚才那一眼,那几句话,那无形中散发的威压……到底是什么?
北临傲缓缓靠回冰冷的寒玉宝座,苍老的手指依旧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沉默良久,他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
“灵气倒灌……一日抵百日……掌中观纹……诸天颤抖……”
“川儿……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霜城的风,似乎更冷了。
北临川独自走在通往自己偏僻小院的石径上。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掠过。他脸上的平静温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刚刚从漫长沉眠中苏醒的疏离感。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略显粗糙的手掌。识海中,那浩瀚如烟海的金色符文依旧在缓缓流转,散发着永恒不灭的光芒。那庞大的记忆碎片虽然混乱,却如同烙印般深刻,清晰地告诉他一个事实——
他,北临川,已不再是过去的北临川。
那破碎的金光,是某个无法想象的存在陨落后残留的最后本源印记!它选择了他,融入了他!那印记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关于炼丹、炼器、阵法的无上造诣,更重要的,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堪称逆天的修炼天赋!
“双倍灵气亲和……双倍炼化效率……”北临川低声自语,感受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正自发地、远超以往数十倍的速度,涓涓细流般涌入他体内,被那枚灵魂深处的金色符文高效地淬炼、吸收。
一个修炼速度天生就是他人双倍的恐怖天赋!只是过去被那孱弱的经脉和晦涩的窍穴死死压制,明珠蒙尘。而那道无上本源印记的融入,如同最强大的钥匙,瞬间冲开了这具身体的所有枷锁,将这天赋彻底激活,并推向了极致!
“炼丹、炼器、阵法……”北临川闭上眼睛,无数玄奥的丹诀、器纹、阵图如同本能般在他意识中流淌。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技艺,如同呼吸般自然。虽然受限于他此刻的修为和灵力,很多高深手段无法施展,但仅仅是入门阶段的理解,也足以碾压下域所谓的“大师”。
“北临帝族……冷月神族……青云大陆……”他缓缓睁开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平静得可怕。“下域……终究是太小了。”
一个更宏大、更残酷、也更精彩的世界图卷,在那份破碎的记忆碎片中,向他展开了冰山一角。下域、中域、上域、神域……他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局限在这小小的青云大陆。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北临川轻轻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当务之急,是彻底掌控这具身体,利用这双倍灵气亲和的天赋,尽快提升实力!只有实力,才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立足的根本!
至于冷月萱的退婚?那点微末的屈辱,在经历了灵魂深处那万古沉浮的洗礼后,早已如尘埃般不值一提。她的选择,在他眼中,不过是井蛙观天的一场闹剧。
他脚步加快,目标明确——自己那位于帝族府邸最偏僻角落的小院。记忆中,他那同样不受重视、修为停滞的父亲北临峰,在他母亲早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