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时光，在一次次诡域清剿任务中悄然流逝。
破晓小队的名号在守夜者基地渐渐响亮。林羽的《幽影破妄刀》已练至第七式，百米内的空间断层在他感知中如同掌纹般清晰，C级御诡者的实力愈发稳固。赵虎的岩甲熊之力突破了防御极限，能短暂化身三米高的岩甲巨兽。苏清月的寒冰领域扩展至五十米，冻结速度比以往快了近一倍。李默的千眼枭进化出了能量预警能力，能提前十分钟感知到诡域的形成。
而王坤，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人掩护的新兵。他改装的脉冲器成了小队的标配装备，甚至被基地列为制式武器。实战中，他总能精准地找到诡异能量的机械逻辑弱点，用最简洁的方式撕开防御。没人再提他“前总工程师”的身份，大家只当他是个沉默可靠的老伙计，是破晓小队不可或缺的技术支柱。
直到那一天，红色警报撕裂了基地的宁静。
“S级诡域！城东区域出现直径十公里的能量坍缩！”指挥中心的嘶吼在通讯频道里炸响，“检测到S级诡异信号！强度……无法量化！重复，无法量化！”
S级——这是守夜者典籍中只存在于传说的等级。据说每一头S级诡异的出现，都意味着一座城市的湮灭。
当破晓小队的突击艇抵达城东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汗毛倒竖。
半个城市已消失在灰黑色的能量风暴中，残存的高楼如同被啃噬过的骨头，歪斜地插在地面。风暴中央，一团直径千米的黑色漩涡正在缓缓旋转，漩涡中不断降下灰色的“雨”，每一滴落在地上，都会腐蚀出一个冒着白烟的深坑。无数扭曲的影子在风暴边缘游走，那是被S级诡异能量同化的低级诡异，数量多到如同蚁群。
“疏散民众的任务交给其他小队，”林羽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异常冷静，“我们的目标是漩涡中心的S级诡异，必须打断它的能量坍缩！”
突击艇冲破风暴边缘，剧烈的颠簸让金属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王坤紧握着控制台，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在根据漩涡的能量频率实时调整艇身的防御护盾：“能量冲击太强，护盾只能再撑五分钟！”
“足够了。”林羽抽出佩刀，幽影之力在刀身凝聚成实质的墨色刃芒，“赵虎，苏清月，随我突围！李默，用千眼枭锁定核心！王坤，守住突击艇，等我们信号！”
“队长！”王坤突然回头，眼神异常明亮，“注意漩涡里的空间褶皱，那玩意儿的能量逻辑和机械涡轮很像，逆时针旋转时会有零点三秒的防御间隙！”
林羽心中一动，点头道：“小心。”
三人冲出突击艇，瞬间被灰色的诡异洪流包围。赵虎化身岩甲巨兽，硬生生撞开一条通路；苏清月的寒冰领域冻结了大片区域，为林羽争取到接近漩涡的机会。林羽的身影在暗影中穿梭，《幽影破妄刀》的“破妄”式反复斩出，精准地撕裂空间褶皱，一步步靠近漩涡中心。
就在他即将抵达核心区域时，漩涡突然剧烈收缩，一道远超预判的黑色能量束如同激光般射向他的后心——那是S级诡异的诡变杀招，连空间都被这道能量束烧成了焦黑色。
林羽的感知捕捉到了危险，却已来不及转身。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侧面撞来，将他狠狠推开。
是王坤。
他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手中还握着那只磨得发亮的黄铜打火机。黑色能量束穿透了他的胸膛，没有鲜血溅出，只有他的身体在能量冲击下迅速变得透明，像被点燃的纸灰般卷曲起来。
“王坤！”林羽目眦欲裂，冲过去想抓住他，却只捞到一把冰冷的灰烬。
王坤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丝释然的笑意。他看着林羽，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队长……别难过……我一直在把你……当作亲生儿子……”
他的声音消散在风暴中，身体彻底化作飞灰，只有那只黄铜打火机掉落在地，“咔哒”一声弹开，却再也打不出火苗。
“啊——！”
林羽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幽影之力狂暴到几乎失控。他转身冲向漩涡中心，佩刀上的墨色刃芒染上了猩红，《幽影破妄刀》的最后一式“烬灭”在他手中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威力。刀气与S级诡异的核心碰撞，爆发出足以照亮半个天空的光芒。
最终，漩涡消散了。
但代价是，半个城市彻底消失，化作一片被诡异能量污染的废墟。守夜者伤亡过半，雷霆小队全员殉职。破晓小队活了下来，却永远失去了那个沉默寡言的老伙计。
……
三个月后。
废墟边缘的街道上，月光惨淡地洒在布满裂痕的水泥地上。林羽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王坤留下的黄铜打火机。他学着王坤的样子，笨拙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
“咔哒。”
火苗跳动起来，映亮了他眼底的红血丝。他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这三个月，他像变了个人。训练比以前更疯狂，任务时比以前更决绝，只是话少了很多。队部里没人敢提王坤的名字，只有那只烟灰缸，每天都会被清理干净。
他走到一栋残存的居民楼前，楼体上还能看到“玥”字的涂鸦，那是王坤曾偷偷来凭吊女儿的地方。林羽靠在墙上，又吸了一口烟，任由烟雾在肺里灼烧。
“王坤……”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你说把我当儿子……可我连你最后那句话，都没能好好回应……”
月光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他想起王坤第一次在队部抽烟的样子，想起他改装脉冲器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最后那句带着笑意的话。
烟蒂烧到了尽头，烫得他手指一缩。他把烟头摁灭在墙角，像王坤那样，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模仿。
风穿过废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那些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林羽站直身体，握紧了口袋里的打火机，转身走向基地的方向。
他知道，王坤不希望看到他这样。但有些伤痛，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消化。就像这烟，辛辣，呛人，却能在深夜里，让人暂时忘记心口的空洞。
月光下，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满地烟头的微光，如同散落的星辰，映照着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而他的路，还得继续走下去。带着王坤的那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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