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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碑痕与泪影

诡世执剑人

守夜者基地的后山,有一片沉默的碑林。

这里没有精致的石雕,没有华丽的墓志铭,只有一块块半人高的黑色岩石,石面上用能量刻着名字和编号。每一块石碑,都代表着一位在与诡异对抗中牺牲的队员。碑林的尽头,能看到基地的能量屏障在夜色中泛着淡蓝色的光晕,那是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光。

按照守夜者的规矩,牺牲队员的石碑,必须由其所属小队的队长亲手刻制。这不仅是仪式,更是一种传承——让生者铭记逝者的名字,让每一道刻痕都成为心底的烙印。

深夜的碑林,只有虫鸣和风声。林羽穿着黑色的作战服,手里握着一柄特制的能量刻刀。刀身流转着微弱的幽影之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面前的黑色岩石还是崭新的,石面上没有任何痕迹,如同王坤刚加入小队时,那份沉默却干净的眼神。

林羽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发颤。三个月了,他一直不敢来这里。不是忘记,而是怕触碰那份尚未结痂的伤口。可当基地的抚恤办将刻碑的任务交到他手上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接了过来——这是他作为队长,能为那个把他当作儿子的老伙计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举起刻刀,幽影之力缓缓注入。刀尖接触岩石的瞬间,发出“滋”的轻响,一道细微的火花溅起,在石面上留下第一道浅痕。

“王”

第一个字刻得很慢。他想起王坤第一次在队部抽烟时,那只刻着“玥”字的黄铜打火机;想起他改装脉冲器时,指尖灵活地跳跃在线路板上;想起他每次任务后,都会默默检查队员的装备,把松动的螺丝一个个拧紧。

“坤”

第二个字落下时,刻刀微微晃动了一下。能量刻痕边缘泛起一丝不稳的涟漪,像极了S级诡域爆发那天,王坤撞开他时,眼中闪过的决绝。那道黑色的能量束穿透身体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林羽的视网膜上,无论过去多久,只要闭上眼,就能清晰地浮现。

他停下动作,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冰凉的液体滑过脸颊,滴落在岩石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为什么……要跟过来?”他对着石碑低声问,声音哽咽,“我说了让你守住突击艇……你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没有回应。只有风穿过碑林,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他想起王坤死前那句话——“队长,我一直在把你当作亲生儿子。”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三个月来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他从未对王坤说过,其实在他心里,早已把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当作了长辈。在他一次次修改脉冲器参数时,在他笨拙地学着给队员处理伤口时,在他深夜独自对着“玥”字涂鸦发呆时……那种超越队友的温情,他一直都感受得到,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对不起……”林羽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王叔……”

他重新握紧刻刀,这一次,手稳了很多。幽影之力顺着手臂流淌,在石面上勾勒出清晰的笔画。每一道刻痕都注入了他的感知,让这两个字不仅是符号,更承载着能量的记忆——那是王坤改装设备时的专注,是他战斗时的沉稳,是他最后推开自己时的决绝。

当“王坤”两个字完整地出现在石碑上时,林羽突然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压抑了三个月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

不是撕心裂肺的嘶吼,而是像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呜咽。眼泪浸湿了作战服的裤腿,也浸湿了脚下的泥土。他想起半年来的点点滴滴,想起王坤第一次拿起脉冲器时的紧张,想起他偶尔露出的、带着思念的笑容,想起他最后化作飞灰时,那只再也打不出火苗的打火机。

原来有些告别,真的来不及说再见。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喉咙发痛,眼睛酸涩得睁不开,林羽才慢慢抬起头。月光洒在石碑上,“王坤”两个字泛着淡淡的能量光泽,仿佛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岩石,指尖划过那些凹凸的刻痕。就像以前无数次,王坤拍着他的肩膀说“队长,脉冲器改好了”那样,带着一种迟来的亲近。

“以后……我会常来看你。”林羽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平静,“队里的事,你不用担心。赵虎他们都很好,脉冲器我也学着在改了……就是没你弄得好。”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王坤的黄铜打火机。他把打火机轻轻放在石碑前,就像给长辈递上一支烟。

“以后……我替你看着这个世界。”林羽望着碑林尽头的能量屏障,眼中重新凝聚起坚定的光,“替你,也替玥玥。”

风停了,虫鸣也安静下来。月光下,只有那块刻着“王坤”的石碑,和一个站得笔直的身影。石碑上的能量光泽与他身上的幽影之力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仿佛在回应着他的誓言。

林羽最后看了一眼石碑,转身走向基地。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带着未干的泪痕,却再也没有丝毫动摇。

碑林恢复了寂静,只有那只黄铜打火机静静地躺在石碑前,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一枚不会熄灭的火种,照亮着逝者与生者之间,那道从未断裂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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