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是被监护仪急促的“滴滴”声惊醒的。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淡金色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右臂还保持着环住苏清月的姿势,而她的头正埋在他的颈窝处,呼吸均匀,发梢蹭得他下巴有点痒。
监护仪的警报声越来越响,林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
他刚想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苏清月却动了动。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点迷蒙,直到看清两人的姿势,脸颊“腾”地一下红透,像被晨光染透的云霞。
“早、早上好。”她猛地撑起身体,动作太急,差点从床沿滚下去。林羽下意识伸手去扶,牵动了胸口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小心点。”他皱着眉松手,看着苏清月慌乱地整理白大褂,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病房门恰在此时被推开,护士长端着换药盘走进来,看到这场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微笑:“苏医生早啊,林队长恢复得不错?”
苏清月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应了声,拿起托盘里的体温计就往林羽腋下塞:“量个体温。”
林羽配合地抬手,眼角的余光瞥见护士长憋着笑退出去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
“笑什么!”苏清月瞪了他一眼,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他绷带下的皮肤,两人动作同时一顿,空气里又弥漫开昨晚那种微妙的沉默。
换完药,苏清月要去查房,临走前反复叮嘱:“记得按时吃早餐,我让食堂给你留了小米粥。还有,那个眼罩……白天也要戴着。”
林羽摸了摸左眼的眼罩,屏蔽层下的暖意似乎比昨晚更清晰了些。他点头应下,看着苏清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慢慢坐起身。
刚掀开被子,病房门又被推开了。赵虎吊着胳膊走进来,绷带从左肩缠到腰侧,走路一瘸一拐,脸上却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哟,头儿,听说昨晚有人在你这儿‘守夜’啊?”
“闭嘴。”林羽拿起枕头扔过去,“伤成这样还乱跑?”
“嘿嘿,这不担心你嘛。”赵虎接住枕头,往床边一坐,压低了声音,“张磊那小子还在睡,我偷溜过来的。说真的,头儿,你那眼睛到底咋回事?苏医生昨晚给我们处理伤口时,魂不守舍的,嘴里老念叨‘金色’‘瞳仁’啥的。”
林羽沉默了片刻,摸出陆承渊给的眼罩:“总司令说这叫诡人金瞳,能看穿诡异的弱点,但现在不能暴露。”他把眼罩重新戴好,“以后见了外人,就说我左眼受伤了,需要长期遮挡。”
赵虎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明白!咱破晓小队最擅长保密了!”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不过头儿,你那招是真帅啊!一刀就把那怪物的触须劈成了灰,比总司令的焚天还猛!”
提到焚天,林羽想起陆承渊昨晚的话,眉头微微皱起:“总司令的实力,远不止我们看到的那样。”他想起老人拔刀时那股震慑全场的气势,“还有冥火教,他们能培育出S+级诡异,绝不是简单的邪教。”
赵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基地里已经传开了,说我们撞上了冥火教的祭祀仪式。后勤处的老周说,半年前西北区的分部就遭过他们的袭扰,死了好几个御诡者。”
林羽的心沉了沉。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晨光瞬间涌满病房,照亮了远处训练场上整齐的队列。守夜者基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晨光里看似平静,却不知暗处藏着多少汹涌。
“对了,头儿,”赵虎突然想起什么,“总司令让你今天上午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
林羽应了声,目光落在训练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是苏清月,她正给训练受伤的士兵处理伤口,动作干练,阳光落在她白大褂上,泛着柔和的光。
他忽然想起昨晚她埋在颈窝的温度,还有那句带着颤音的“我以为你要丢下我们了”,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我知道了。”林羽转过身,“你先回去休息,下午我去看看张磊。”
赵虎走后,林羽慢慢走到窗边。食堂的方向飘来米粥的香气,训练场上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摸了摸左眼的眼罩,能感觉到那股暖意正在缓缓流动,像是在呼应着某种潜藏的力量。
吃过早餐,林羽换了身干净的病号服,往总司令办公室走去。基地的走廊里人来人往,不少人注意到他左眼的眼罩,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人敢多问——破晓小队的队长在任务中受伤,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路过情报处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冥火教的余孽抓到三个,审了一晚上,嘴硬得很。”
“听说他们在找‘金瞳’?这跟半年前西北区的案子对上了。”
“总司令把卷宗都调走了,估计是要亲自审……”
林羽的脚步顿了顿,加快速度往前走。冥火教在找“金瞳”,他们果然知道诡人金瞳的存在。陆承渊让他戴眼罩,恐怕不只是为了防基地里的人,更是为了防这群无孔不入的疯子。
总司令办公室在基地最高的塔楼里,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员,看到林羽立刻敬礼:“林队长,总司令在里面等您。”
推开门,浓重的茶香扑面而来。陆承渊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份卷宗,阳光照在他银白色的头发上,竟显得有些苍老。
“来了?”老人抬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林羽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卷宗,封面上印着“冥火教”三个字,旁边还放着几张照片——正是昨天在废弃区被焚天烧成灰烬的那些斗篷人。
“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陆承渊放下卷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关于冥火教,还有……诡人金瞳。”林羽直言。
陆承渊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金属盒子,推到他面前:“打开看看。”
林羽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黑色的戒指,戒面是块暗金色的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却隐隐透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和他左眼的暖意很像。
“这是‘锁瞳戒’。”陆承渊的声音沉了下去,“能暂时压制诡人金瞳的能量波动,比眼罩更保险。”他顿了顿,“冥火教已经查到了基地,他们的眼线,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林羽的指尖捏紧了戒指。他想起刚才情报处的对话,还有基地里那些看似平常的面孔,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
“诡人金瞳到底是什么?”他抬头看向陆承渊,“您好像……很早就知道这种力量。”
陆承渊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的训练场,声音带着点悠远的意味:“三十年前,我见过一次。”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时候,也有个拥有诡人金瞳的年轻人,和你一样,是破晓小队的队长。”
林羽的心猛地一跳。
“他叫林风。”陆承渊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是你的父亲。”
林羽手里的戒指“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怔怔地看着陆承渊,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有惊雷炸开——父亲?他那个在十年前家乡被毁时失踪的父亲,竟然也曾是破晓小队的队长,也曾拥有诡人金瞳?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陆承渊苍老的脸上,也落在林羽震惊的瞳孔里。办公室里的茶香似乎凝固了,连同那些潜藏的暗流、汹涌的过往,都在这一刻,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悄然浮出水面。
林羽捡起桌上的戒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终于明白,陆承渊为什么对他格外关注,为什么会知道诡人金瞳的秘密,为什么……要让他戴上眼罩,隐藏这份力量。
这一切,从来都不是偶然。
“您……”林羽的声音有些发颤,想问的话太多,堵在喉咙里,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承渊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惋惜,有沉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他重新拿起那份卷宗,推到林羽面前:“先看看这个吧。关于冥火教,关于你父亲,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林羽深吸一口气,伸手翻开了卷宗。阳光落在纸页上,照亮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也照亮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一条属于诡人金瞳的继承者,必须走下去的道路。
窗外的训练场上,口号声依旧响亮。而在这塔楼深处,一场关乎过往与未来的暗流,正随着晨光的蔓延,缓缓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