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号的甲板上，晨曦正撕开薄雾。唐凛靠在栏杆上，看着弟弟蹲在航海图前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混着远处鲸鱼的低频鸣叫。
“他还是老样子，一遇到洋流问题就忘了吃饭。”唐凛笑着对林夏说，手里转着希燕刚给他买的新拐杖——昨天希燕动用了紧急通讯，让海洋馆的员工送来了一堆日用品，包括这根刻着鲸鱼图案的钛合金拐杖。
林夏端着两盘三明治走过去，将其中一盘放在唐晓翼手边：“再忙也得垫垫肚子，等下要穿过黑潮暖流，会很颠簸。”
唐晓翼头也没抬，伸手抓起三明治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知道了，管家婆。”话虽如此，嘴角却悄悄扬起个微小的弧度。
唐凛看得眼尾发热，悄悄退到驾驶舱。希燕正在调试雷达，见他进来，连忙递过一杯热可可：“伤口还疼吗？医生说你的肋骨当年断过三根，不能受凉。”
“早好了。”唐凛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毛衣传过来，“倒是你，海洋馆的事真的没关系？”
“能有什么事。”希燕挑眉，用袖口擦了擦他嘴角的可可渍，“我的首席驯养师比我厉害多了，再说……”她朝甲板的方向努了努嘴，“比起鲸鱼，现在有更重要的人需要我看着。”
两人相视而笑，驾驶舱里的雷达屏幕突然发出“嘀嘀”的警报声。绿色的波纹图上，黑潮暖流的边缘出现一串异常的声纹，频率和深海之门的屏障惊人地相似。
“怎么回事？”唐晓翼和林夏同时冲进来，航海图的边角还沾着面包屑。
“黑潮里有东西。”希燕放大屏幕，声纹图上的峰值越来越高，“像是……大量的声纹鳐在聚集。”
唐凛的脸色沉了下来：“是赵长风的余党。他当年在黑潮里放了声纹信标，能召唤声纹鳐群。”他指向屏幕角落的小光点，“他们在那里，正朝我们这边来。”
林夏的心猛地一紧，握紧了口袋里的鲸鱼哨子。昨天审问赵长风时，他说过黑潮里藏着他最后的底牌——一群被声纹武器强化过的声纹鳐，连普通的鲸鱼哨音都控制不了。
“准备战斗。”唐晓翼抓起短笛，转身冲出驾驶舱。银翼号的警报声立刻响彻海面，虎鲨和多多正手忙脚乱地往甲板上搬防水布——那是希燕的主意，说声纹鳐怕强光，用反光的防水布或许能暂时逼退它们。
黑潮暖流果然如林夏所说，汹涌得像沸腾的水。银翼号在浪尖上上下颠簸，林夏扶着栏杆才勉强站稳，手里的日志本却“啪”地掉在地上，其中一页被风吹得翻开，正好是爷爷画的黑潮剖面图。
“这里！”她突然指着图上的一处漩涡，“爷爷说，黑潮底下有个冷水漩涡，声纹鳐怕冷，不敢靠近！”
唐晓翼立刻调转船头：“虎鲨，左满舵！目标北纬32度，东经135度！”
就在船身转向的瞬间，海里突然掀起巨浪，上百条声纹鳐跃出水面，漆黑的身体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尾刺上的毒液像露珠一样滴落。它们的眼睛是诡异的紫色，显然被强化过。
“吹哨子！”唐晓翼大喊着，同时吹响短笛。尖锐的笛音和清越的哨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无形的声纹屏障。声纹鳐群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后退，反而更加狂暴地撞击船身。
“没用！”林夏的哨子吹得嘴唇发麻，“它们的声纹被改变了！”
船身突然剧烈倾斜，多多半个身子差点被甩出栏杆，幸好虎鲨眼疾手快抓住了他。唐凛拄着拐杖冲到控制台，将所有引擎动力调到最大：“再坚持三分钟！就能到冷水漩涡了！”
希燕突然爬上桅杆，将一面巨大的反光镜对准太阳。刺眼的阳光折射在海面上，声纹鳐群果然骚动起来，纷纷潜入水下躲避。“有效！”她兴奋地大喊，却没注意到一条漏网的声纹鳐正从船尾跃出，尾刺直冲向她的后背。
“小心！”唐凛的声音劈了叉，想冲过去却被栏杆绊倒。
千钧一发之际，林夏扑过去推开希燕，自己的胳膊却被尾刺划中。熟悉的刺痛感传来，伤口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肿胀。
“林夏！”唐晓翼的眼睛瞬间红了，短笛脱手掉进海里，他想也没想就跳进海水，徒手抓住那条声纹鳐的尾巴，狠狠砸向旁边的礁石。
“别冲动！”希燕扔给他一把鱼叉，“它们的毒液会通过血液扩散！”
唐晓翼却像没听见，疯了一样挥舞着鱼叉，将周围的声纹鳐赶得四散奔逃。直到虎鲨把他拉上船，他才发现林夏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紫色。
“笨蛋！”他的声音在发抖，撕开自己的衬衫下摆，死死勒住她的伤口上方，“谁让你替别人挡的？不知道声纹鳐的毒液能致命吗！”
“希燕姐……是你重要的人啊。”林夏的声音很轻，像风中的羽毛，“就像……爷爷对我一样重要。”
唐晓翼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眶突然热得发疼。他抱起林夏冲进船舱，希燕早已备好解毒血清，针管里的液体泛着淡绿色的荧光。
“快注射！”唐晓翼的手在抖，连针管都拿不稳。唐凛接过针管，熟练地扎进林夏的静脉，动作稳得像在做实验。
毒液扩散的速度很快，林夏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中，她感觉有人在轻轻拍她的脸，声音又急又气，却带着藏不住的慌乱。
“不准睡！”唐晓翼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你还没看到希燕的小鲸鱼，还没找到你爷爷，不准睡！”
林夏想笑，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她最后看到的，是唐晓翼泛红的眼眶，和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总是带着短笛的凉意，此刻却烫得惊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阵熟悉的鲸鱼叫声中醒来。舷窗外，一群座头鲸正跟着银翼号游动，巨大的尾鳍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浪花像珍珠一样散落。
“醒了？”希燕端着碗粥走进来，眼眶还有点红，“吓死我们了，你昏迷了整整一天。”
林夏动了动胳膊，伤口已经不疼了，只是有点麻。“唐晓翼呢？”
“在甲板上跟鲸鱼较劲呢。”希燕笑着指了指窗外，“你昏迷的时候，他吹着短笛跟座头鲸聊了半天，说要请它们帮忙盯着声纹鳐的动向。”
林夏撑着坐起来，扶着墙走到甲板。唐晓翼果然靠在栏杆上，短笛放在唇边，正吹着段温柔的旋律。座头鲸在海里跟着旋律游动，发出低沉的回应，像在对话。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脸上还带着点没掩饰好的紧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林夏走到他身边，海风吹起她的头发，拂过他的手背，“谢谢你的笛声。”
“是鲸鱼厉害。”唐晓翼别过脸，耳根有点红，“它们说，黑潮里的声纹信标已经被破坏了，赵长风的余党跑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她——是枚新的银翼吊坠，比原来的那个更小巧，背面刻着一行小字：“银翼所至，潮汐为证。”
“给我的？”林夏的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
“备用的。”唐晓翼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上次那个掉进海里了，找不回来了。”
林夏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明白过来——哪里是找不回来，分明是他特意让人做的新吊坠。她把吊坠戴在脖子上，和原来的银翼吊坠并排挂着，冰凉的金属贴着胸口，暖得像有团火在烧。
座头鲸突然发出一阵欢快的鸣叫，巨大的尾鳍拍起浪花，正好落在两人身上。唐晓翼下意识地将林夏护在怀里，黑色的风衣裹住她的肩膀，带着淡淡的药味和阳光的味道。
“笨蛋，都淋湿了。”他放开她时，自己的头发在滴水，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去换衣服，别又感冒了，我可不想照顾两个伤员。”
林夏点点头，转身时嘴角忍不住扬起。甲板上，唐晓翼的笛声再次响起，和座头鲸的鸣叫交织在一起，像首未完的歌。
银翼号乘风破浪，朝着未知的海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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