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号的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像沉睡的巨兽在呼吸。夜色已深，甲板上只剩下唐晓翼和林夏。海风吹拂着帆布，发出沙沙的轻响，远处的灯塔每隔几秒就投来一束旋转的光柱，在两人身上明明灭灭。
林夏正蹲在甲板角落，用软布擦拭那枚新的银翼吊坠。月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唐晓翼靠在栏杆上，手里转着短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动作移动。
“在想什么？”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林夏抬起头，吊坠在指尖转动，银亮的光泽划过她的脸颊：“在想爷爷的日志。里面说，月光能让声纹显形，就像……显影液能让照片浮现一样。”她把吊坠举到月光下，背面的刻字果然变得更清晰了，“你看，这行小字下面，好像还有别的图案。”
唐晓翼凑过去，两人的肩膀不经意间碰到一起，林夏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脸颊顿时有点发烫。“是艘船。”他的指尖轻轻点在吊坠背面，“和银翼号很像，但多了个奇怪的帆。”
“是爷爷设计的‘潮汐号’。”林夏的声音带着怀念，“他说要造一艘能对抗任何洋流的船，带着我去看北极的极光。”
唐晓翼的指尖顿了顿，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拿起短笛，吹奏起一段舒缓的旋律。不是之前那种尖锐的警戒音，也不是模仿海浪的急促调子，而是像月光一样温柔的曲子，每个音符都裹着海风的清冽。
“这是什么曲子？”林夏听得入了迷。
“船歌。”唐晓翼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海面，月光在他眼里碎成一片星光，“我哥教我的。他说，每个航海家都该有首属于自己的船歌，在迷路的时候能找到方向。”
林夏跟着旋律轻轻哼唱，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声音渐渐合在一起。她的声音清澈，像山涧的溪流；他的声音低沉，像深海的洋流，交织成一首独一无二的二重唱。
驾驶舱的门被轻轻推开，希燕探出头，对着唐凛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人靠在门框上，看着甲板上的少年少女，眼里都带着笑意。
“像不像当年的我们？”希燕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轻轻勾着唐凛的衣角。
“比我们当年勇敢。”唐凛握紧她的手，目光落在唐晓翼身上，“那小子以前连跟女生说话都会脸红，现在居然会主动吹船歌了。”
希燕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都是林夏这孩子好，能治得了他的犟脾气。”
甲板上的歌声渐渐停了，唐晓翼收起短笛，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木雕——是只跃出水面的鲸鱼，和林夏那个爷爷做的木雕很像，只是更粗糙些，显然出自新手之手。
“给你的。”他把木雕塞给林夏，耳根红得像被月光染了色，“船上的木屑做的，不太好看。”
林夏接过木雕，指尖触到粗糙的纹路，心里却暖烘烘的：“很好看，比我那个精致多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回声岛的沙砾，“这个给你，算是交换。”
唐晓翼接过玻璃罐，对着月光看了看，沙砾里似乎还藏着细碎的贝壳闪光。“谢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月光。
就在这时，多多揉着眼睛从船舱里出来，看到甲板上的两人，顿时清醒了大半：“哇！你们在约会吗？”
林夏的脸瞬间红透，连忙低下头假装研究木雕。唐晓翼则狠狠瞪了多多一眼：“睡你的觉去！再乱说话把你扔海里喂鱼！”
多多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回船舱，却在门口撞上了虎鲨。两人跌作一团，引得驾驶舱里的希燕和唐凛都笑出了声。
甲板上的尴尬渐渐散去，唐晓翼重新靠回栏杆，林夏坐在他旁边的木箱上，手里把玩着那只木雕鲸鱼。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甲板上紧紧依偎在一起。
“明天要经过‘遗忘海湾’。”唐晓翼忽然开口，“那里的雾很浓，连银翼吊坠的地图都没用。我爷爷说，海湾里的礁石会吸收声音，连求救信号都传不出去。”
“日志里也提到过。”林夏翻出日志本，指着其中一页，“爷爷画了幅奇怪的星图，说在遗忘海湾，只有星星能当指南针。”
唐晓翼凑过去看星图，呼吸轻轻拂过林夏的发梢。她的头发上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是之前处理伤口时涂的药膏味道，让他想起回声岛那个夜晚，她低头为他包扎伤口的样子。
“明天我来掌舵。”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你负责看星图，别让我们撞礁了，菜鸟。”
“知道了，唐大船长。”林夏笑着瞪了他一眼，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夜色渐深，海面上的雾气开始变浓，像薄纱一样笼罩着银翼号。唐晓翼起身想去收帆，却被林夏拉住了手腕。
“你的腿……”她看着他走路时依旧微跛的脚步，“还是别做重活了，我去叫虎鲨。”
“没事。”唐晓翼甩开她的手，却在下一秒踉跄了一下——大概是白天处理声纹鳐时用力过猛，旧伤又犯了。
林夏连忙扶住他，嗔怪道：“都说了不行还逞强！”她半扶半搀地把他送到船舱门口，“进去休息，我去收帆。”
唐晓翼看着她转身走向桅杆的背影，月光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轮廓，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麻，又有点暖。
“林夏。”他忽然开口。
林夏回过头，眼里带着疑惑：“怎么了？”
“……小心点。”他说完，便转身进了船舱，连自己都没察觉，嘴角扬起了一抹连月光都偷不走的温柔。
林夏站在桅杆下，望着紧闭的舱门，手里的帆布绳忽然变得滚烫。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星空——爷爷画的星图果然没错，遗忘海湾方向的星星正连成一条明亮的弧线，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银翼号在月光下缓缓前行，船歌的余韵还在甲板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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