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深不知处时，恰逢晚膳时分。白墙黛瓦在暮色里浸得温润，廊下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映着青石板上的苔藓，透着一股子安稳的暖意。
蓝启仁已在雅室等候，见众人进来，目光在江澄身上顿了顿，又扫过蓝曦臣，最终落在魏无羡身上，眉头微蹙：“胡闹了这几日，该收收心了。”
魏无羡笑嘻嘻地作揖：“先生教训的是，弟子这就去抄家规赔罪。”
“不必了。”蓝启仁哼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卷宗，“石牛镇之事虽了，但那邪物背后牵扯出的怨气，与三年前一桩旧案相似。忘机，你与魏无羡明日去查访一番。”
“是。”蓝忘机应道，魏无羡也收了玩笑态，正色点头。
晚膳时倒热闹。江澄坐在蓝曦臣身侧，手里的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脸色算不上好。蓝曦臣却时不时给他夹些菜，轻声道：“江宗主尝尝这个，是后山新采的冬笋。”
江澄嘴上没说什么，却默默把菜吃了。魏无羡看得直乐，用胳膊肘碰了碰蓝忘机：“你看你哥，多会照顾人。”
蓝忘机夹了一筷子魏无羡爱吃的莲藕给他，低声道：“食不言。”
蓝思追坐在对面，手里捏着个馒头，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金凌临走时说会尽快回来，不知此刻到了兰陵没有。魏无羡看在眼里，悄悄对他眨了眨眼，惹得蓝思追耳根发红，连忙低下头扒饭。
入夜后，静室里燃着安神香。魏无羡趴在书案上翻看着蓝启仁给的卷宗，眉头越皱越紧：“三年前的渭水凶尸案？我怎么没听过？”
蓝忘机正给他研墨，闻言道：“当时你在夷陵，此案由聂宗主和蓝氏一同处理，最后以邪祟被镇压结案。”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晕开一点墨痕，“但卷宗里说，那凶尸身上有阴虎符的气息。”
“阴虎符？”魏无羡猛地抬头，“不是已经毁了吗？”
“残片或许还在流传。”蓝忘机放下笔，走到他身后，俯身看卷宗上的绘图，“你看这里，凶尸的符咒纹路，与薛洋当年用的手法相似。”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魏无羡心里痒痒的，侧头在他颈侧蹭了蹭：“蓝湛，你说这背后会不会有更大的阴谋？”
蓝忘机伸手按住他不安分的脑袋，指尖划过他的耳垂：“有可能。但此事需从长计议。”他转身去倒茶，却被魏无羡拉住手腕，拽得一个踉跄，跌坐在榻上。
“从长计议之前，不如先做点别的？”魏无羡凑过来，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手指轻轻勾着他的抹额。
蓝忘机的喉结动了动，握住他作乱的手：“魏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嗯？”魏无羡故意拖长了调子，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唇。
下一刻，便被蓝忘机反身按在榻上。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映得他眼底的墨色愈发深沉。魏无羡笑出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凑了上去。
衣衫轻解的窸窣声里，带着檀香与魏无羡身上的草木气交织。蓝忘机的吻从额角落到唇角，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指尖抚过他后背的旧疤时，动作格外轻缓。魏无羡闭着眼，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喉间溢出细碎的轻吟，像被风吹动的琴弦。
不知过了多久，魏无羡瘫在蓝忘机怀里，胸口微微起伏，脸颊泛着红晕。蓝忘机用锦被裹住他，指尖梳理着他汗湿的头发，声音低哑：“累了？”
魏无羡嗯了一声，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些，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蓝湛，明天去渭水，带上我呗。”
“本就打算带你去。”蓝忘机吻了吻他的发顶，“睡吧。”
魏无羡笑着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蓝忘机却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的暗纹，眼神深邃——他总觉得，阴虎符残片的事，不会这么简单，而他绝不会让魏无羡再卷入危险之中。
同一时间， guest院的房间里，江澄正对着窗外出神。桌上的酒坛空了两个，他却没什么醉意。门被轻轻推开，蓝曦臣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来：“江宗主，夜深了，喝点汤再睡。”
江澄没回头，语气硬邦邦的：“不用。”
蓝曦臣也不勉强，把汤放在桌上，走到他身边：“还在想渭水的案子？”
“与你何干？”江澄别过脸，却在瞥见他袖口沾着的墨痕时，眉头动了动，“你和蓝忘机聊到这么晚？”
“嗯，在看卷宗。”蓝曦臣温声道，“江宗主若不放心，明日可与我们一同去渭水。”
江澄冷哼一声：“谁不放心了？我只是……”话没说完，却被蓝曦臣递来的醒酒汤打断。
“喝点吧，对身子好。”蓝曦臣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江澄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却还是接过了汤碗，一饮而尽。
“多谢。”他低声道，耳根在夜色里悄悄泛红。
蓝曦臣笑了笑：“早些休息。”转身离开时，脚步放得很轻。
江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摸了摸发烫的耳根，心里暗骂了句“多管闲事”，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另一处厢房里，蓝思追正对着一盏油灯发呆。桌上放着金凌给的护身符，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灵力。他想起金凌临走时的眼神，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忽然，窗外传来灵犬的轻吠，他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熟悉的金星雪浪身影站在窗外，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金凌？”蓝思追又惊又喜，连忙开窗。
金凌跳进来，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给你的，兰陵的桂花糕。”他脸上有些不自然，“我处理完事情就赶来了，没耽误事吧？”
蓝思追摇摇头，眼眶有点热：“没有。”
金凌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个玉佩，塞到他手里：“这个……我娘留给我的，据说能辟邪，你带着。”
玉佩温润，还带着金凌的体温。蓝思追握紧了玉佩，轻声道：“谢谢你，金凌。”
“谢什么。”金凌别过脸，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我……我明天跟你们去渭水。”
蓝思追笑着点头，油灯的光晕里，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像要融在一起。
而远在义城的破庙里，薛洋正用灵力温着一壶酒。酒壶旁放着两个空碗，他倒了酒，推到对面的空位上，对着空气低声道：“道长，尝尝这个，比你当年酿的好喝。”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映着他脸上落寞的笑。
夜色渐深，云深不知处的灯火次第熄灭，只有静室的窗棂上，还映着两道交缠的身影，像一幅浸在月光里的画，温柔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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