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晨露还凝在竹尖,魏无羡就被蓝忘机拽着往雅室去。他揉着眼睛打哈欠,脚步拖沓得像只没睡醒的猫:“蓝湛,卯时还没到呢,蓝老先生今天转性了?”
蓝忘机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发带,指尖在他耳垂上轻轻捏了捏:“聂怀桑来了。”
雅室里果然坐着聂怀桑,手里摇着扇子,见他们进来便笑着起身:“魏兄,蓝二公子,久等久等。”他那副文弱模样,倒比三年前更像个只知风花雪月的世家公子。
魏无羡挑眉:“聂宗主大驾光临,不是只为了喝茶吧?”
聂怀桑扇柄敲着掌心,叹了口气:“不瞒魏兄,清河近来不太平。那些温氏余孽不仅炼禁术,还……还掳走了聂氏的旁系子弟。”
蓝启仁沉声道:“具体在哪一带?”
“黑石崖。”聂怀桑收起扇子,脸色凝重了些,“那里是温氏以前的一处据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魏无羡与蓝忘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意。“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聂怀桑道,“金凌小公子和蓝思追小公子已经在山门候着了,江宗主和家兄也随后就到。”
一行人御剑赶往清河时,天刚破晓。魏无羡趴在蓝忘机背上,看着脚下越来越近的黑石崖,忽然道:“蓝湛,你觉不觉得聂怀桑有点奇怪?”
“嗯。”蓝忘机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他似乎很清楚温氏的动向。”
魏无羡摸着下巴:“该不会……是他引我们来的吧?”
“小心便是。”蓝忘机握紧他的手,掌心温热。
黑石崖果然险峻,崖壁上怪石嶙峋,隐约能看见山洞的入口。金凌和蓝思追早已等在崖下,见他们来了便迎上来:“魏前辈,蓝前辈,我们探查过了,山洞里有怨气,还有……还有温氏的标记。”
蓝思追指着崖壁上的刻痕:“和当年在不夜天见到的一样。”
江澄和蓝曦臣随后赶到,江澄祭出紫电:“废话少说,进去看看。”
山洞里阴暗潮湿,石壁上长满了青苔。魏无羡刚走没几步,就被脚下的藤蔓绊倒,蓝忘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却见他忽然弯腰捡起块玉佩:“这是……聂氏的玉佩。”
玉佩上刻着聂氏的家徽,还沾着新鲜的血迹。“看来聂氏子弟确实被掳到这里了。”蓝曦臣道。
越往深处走,怨气越重。魏无羡忽然停住脚步,陈情笛横在唇边:“小心,有东西过来了。”
话音未落,黑暗中窜出数具凶尸,个个面目狰狞,身上都穿着聂氏的服饰!“是聂氏子弟!”金凌惊呼,拔剑欲刺,却被蓝思追拦住。
“别伤他们!”蓝思追道,“他们还有救!”
魏无羡吹响陈情,笛声清亮,试图唤醒凶尸的神智。蓝忘机的避尘剑光如练,斩断凶尸身上的符咒,却发现这些符咒比渭水的更邪门,竟能自动修复。
“是阴虎符残片在作祟!”魏无羡沉声道,“蓝湛,帮我!”
蓝忘机点头,灵力注入避尘,剑光暴涨,暂时压制住符咒的修复。魏无羡趁机操控怨气,将凶尸身上的符咒一一剥离。就在最后一具凶尸的符咒被撕下时,山洞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狂笑。
“魏无羡,好久不见啊。”
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正是温氏余孽温逐流的侄子温厉!“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是你在搞鬼!”魏无羡怒道,“你用聂氏子弟炼凶尸,就不怕遭天谴吗?”
温厉冷笑:“天谴?当年我叔父被你们害死时,怎么不见天谴?今天,我就要用你们的血,祭奠温氏的亡魂!”他说着,祭出半块阴虎符残片,黑气瞬间弥漫整个山洞。
“小心!”蓝忘机将魏无羡护在身后,避尘剑与黑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江澄的紫电如灵蛇般窜出,缠住温厉的手腕:“找死!”
温厉却笑得更邪了:“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吗?看看你们身后!”
众人回头,只见山洞顶部的岩石开始松动,竟有无数毒箭射了下来!蓝曦臣的朔月迅速形成屏障,挡住毒箭,却见温厉趁机挣脱束缚,往山洞深处逃去。
“别让他跑了!”金凌喊道,追了上去。
蓝思追紧随其后,却被魏无羡叫住:“思追,小心陷阱!”
果然,金凌刚追没几步,就掉进了陷阱,蓝思追伸手去拉,却也被拽了下去。“金凌!”蓝思追惊呼,两人在陷阱里滚作一团,金凌下意识地将他护在怀里,自己却撞到了石壁。
“你没事吧?”蓝思追连忙爬起来,查看他的伤势。金凌的额头磕出了血,却摇了摇头:“没事,你呢?”
“我没事。”蓝思追拿出伤药,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指尖触到他的皮肤时,金凌忽然抓住他的手,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思追……”
蓝思追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刚想说话,却听见上面传来魏无羡的声音:“你们俩没事吧?我们拉你们上来!”
两人这才回过神,蓝思追的脸颊红得像要滴血,连忙低下头。
魏无羡和蓝忘机将他们拉上来时,见两人神色古怪,忍不住打趣:“你们俩在下面干嘛呢?难不成……”
“魏前辈!”蓝思追红着脸打断他,金凌也别过脸,耳根通红。
温厉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山洞深处只剩下一个祭坛,上面摆着些诡异的法器。蓝曦臣检查后道:“他想用人血和阴虎符残片开启血祭阵,复活温若寒。”
江澄冷哼:“痴心妄想。”
众人回到崖下时,聂怀桑正焦急地等待,见他们回来便迎上来:“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不过温厉跑了。”魏无羡道,目光在他脸上打转,“聂宗主,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聂怀桑的笑容僵了一下:“魏兄说笑了,我怎么会不意外……”
“是吗?”魏无羡逼近一步,“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温厉会知道我们今天来?为什么山洞里的陷阱看起来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聂怀桑的脸色越来越白,扇子摇得飞快:“魏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
就在这时,蓝忘机忽然道:“家兄传来消息,说在聂氏书房发现了与温厉往来的信件。”
聂怀桑如遭雷击,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原来,聂怀桑一直与温厉勾结,他不满聂明玦的严苛,又想借助温氏的力量巩固自己的地位,便与温厉合谋,用聂氏子弟炼凶尸,还想借血祭阵复活温若寒,掌控仙门。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蓝曦臣痛心疾首。
江澄的紫电直接抽在聂怀桑身上:“为了权力,你竟然勾结温氏余孽,害死自己的族人!”
聂怀桑痛得蜷缩在地上,却忽然笑了:“我有什么错?聂明玦那个老东西,从来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凭什么他能当宗主,我就不能?”
魏无羡看着他疯狂的模样,摇了摇头:“权力迷心,你已经疯了。”
聂怀桑最终被蓝曦臣带回云深不知处关押,等待仙门百家的处置。黑石崖的风波总算平息,却在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阴影。
回到客栈时,已是深夜。魏无羡累得倒在榻上不想动,蓝忘机替他脱了鞋,坐在床边轻轻按摩他的脚踝。“今天吓坏了吧?”
魏无羡摇摇头,抓住他的手:“有你在,我不怕。”他往蓝忘机怀里蹭了蹭,鼻尖划过他的喉结,“蓝湛,我们好久没好好歇歇了。”
蓝忘机的喉结动了动,俯身吻住他的唇。这个吻带着山风的凛冽和一丝血腥气,却格外缠绵。魏无羡的手探进他的衣襟,指尖划过他紧绷的脊背,惹得他低喘一声,将他按在榻上。
帐幔垂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蓝忘机的吻从唇角滑到颈侧,留下一串细碎的红痕,指尖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衫,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魏无羡的呼吸渐渐急促,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指节泛白。
“蓝湛……”他的声音带着微哑,像羽毛轻轻搔在心上。
蓝忘机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眼底的墨色翻涌,却始终带着克制的温柔。他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喑哑如大提琴:“魏婴,放松些。”
魏无羡闭上眼,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感受着那份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力量。过往的猜忌与疲惫在此刻烟消云散,只剩下彼此贴近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魏无羡累得睁不开眼,只觉得自己被裹进温暖的锦被里,蓝忘机的怀抱坚实而温暖。“蓝湛……”他含糊地嘟囔,“明天回云深吗?”
“嗯。”蓝忘机吻了吻他的发顶,“睡吧。”
魏无羡往他怀里蹭了蹭,很快就沉沉睡去。蓝忘机却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的暗纹,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坚定。他知道,前路依旧坎坷,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他就无所畏惧。
隔壁房间里,金凌正为蓝思追处理手臂上的擦伤,动作笨拙却认真。“还疼吗?”
蓝思追摇摇头,看着他额头上的纱布:“你呢?还疼吗?”
金凌笑了笑:“小伤而已,不碍事。”他忽然握住蓝思追的手,“思追,今天在陷阱里,我想说……”
“我知道。”蓝思追打断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我也是。”
金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另一间房里,江澄靠在窗边喝酒,蓝曦臣走过来,替他披上外衣:“夜里凉,别喝了。”
江澄没拒绝,只是低声道:“蓝曦臣,你说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贪心?”
蓝曦臣看着他,温声道:“或许是因为,总有些东西,让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他顿了顿,“但有些东西,其实一直都在身边。”
江澄仰头饮尽杯中酒,没再说话,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他侧头看向蓝曦臣,月光落在他温润的侧脸上,忽然觉得,或许安稳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夜色渐深,清河的风带着山间的寒意,吹得窗纸沙沙作响。而远在某处的密室里,温厉正对着半块阴虎符残片冷笑:“魏无羡,蓝忘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