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龙

大楚皇宫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年轻帝王楚墨离紧锁的眉头。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份边关急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北境又失一城，李丞相却要朕继续增税？"楚墨离将奏折重重拍在案上，声音里压着怒意，"百姓已经不堪重负，这是要逼民造反吗？"

侍立一旁的老太监福安低眉顺眼地递上一杯参茶："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楚墨离揉了揉太阳穴，俊朗的面容上满是疲惫。登基三年，朝政大权却被李丞相把持，他这个皇帝当得有名无实。二十四岁的年纪，眼角已有了细纹。

"陛下，老奴斗胆建议..."福安小心翼翼道，"选秀纳妃之事，是否该提上日程了？李丞相多次在朝堂提及..."

楚墨离冷笑一声："他不过是想塞个李家女儿进宫罢了。"忽然，他眸光一闪，"传旨下去，下月举行选秀大典，五品以上官员嫡女皆可参选。"

福安一愣："陛下，这范围是否太广..."

"朕自有考量。"楚墨离望向窗外如墨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一个月后，选秀大典如期举行。

楚墨离高坐龙椅，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个精心打扮的秀女走过。李丞相之女李蓉儿艳冠群芳，媚眼如丝，却让他心生厌烦。

"宣宰相府嫡女苏婉茹觐见——"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缓步而入。她不施粉黛，发间只一支白玉簪，却如空谷幽兰般令人眼前一亮。

"臣女苏婉茹，拜见陛下。"声音清泠如泉。

楚墨离微微前倾身子："听闻苏小姐精通经史，朕有一问——为君者，当以何为先？"

殿内一片哗然。这问题太过敏感，众秀女无不避之不及。

苏婉茹抬眸，一双秋水般的眼睛不卑不亢："回陛下，为君者当以民为先。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楚墨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如今边关告急，国库空虚，若增税则民怨沸腾，不增税则军饷无着，卿以为当如何？"

"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轻动根本。"苏婉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臣女愚见，当查贪腐以充军饷，减奢靡以省开支，通商路以增税收。开源节流，方为长久之计。"

殿内鸦雀无声。李丞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楚墨离却笑了："好一个'开源节流'。苏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他站起身，金线绣制的龙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传朕旨意，册立苏氏婉茹为皇后，择日完婚。"

满朝震惊。苏婉茹自己也愣住了，她本是被父亲勉强送来参选的。

大婚之夜，红烛高照。

苏婉茹端坐凤床，心跳如鼓。盖头被轻轻挑起，她抬眼对上了楚墨离深邃的目光。

"陛下..."她刚要起身行礼，被楚墨离按住了手。

"皇后不必多礼。"楚墨离在她身旁坐下，出乎意料地直接问道，"你对李丞相怎么看？"

苏婉茹一怔，随即明白这是一场政治婚姻。她略一思索："权倾朝野，党羽众多，非社稷之福。"

楚墨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朕需要你的帮助。"他简单说明了自己被架空的处境。

苏婉茹沉思片刻："臣妾父亲在朝中也有一定影响力，或可相助。但李丞相树大根深，需徐徐图之。"

烛光下，两人促膝长谈至深夜。楚墨离惊讶于苏婉茹对朝局的洞察力，而苏婉茹则被年轻帝王的抱负所打动。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见证着这场始于政治却不止于政治的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