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要的那片地，在王府最偏僻的角落，紧挨着马厩，土块里还混着碎石子。北漠的侍从都等着看笑话，连两个陪嫁侍女都偷偷抹泪：“公主，这哪是种地，分明是王上故意刁难……”
林晚却不在意。她翻出“生存包”里的红薯种——这是系统按她要求兑换的改良品种，耐旱抗寒——又指挥侍女把碎石挑出来，用带来的草木灰改良土壤。赫连卓派来的守卫远远看着，见她真的蹲在地里刨土，忍不住嗤笑：“南朝来的金枝玉叶，还真当自己是农家女？”
这话传到赫连卓耳朵里时，他正陪着苏婉清在花园喝茶。苏婉清用银簪拨着茶沫，轻声道：“妹妹也是一片好心，只是……北漠的土地哪是那么好伺候的？别到时候累坏了身子，反倒让王上担心。”
赫连卓没说话，指尖敲着桌面。他想起那天在地里，赵灵阳抬头时眼里的光，不像作假。
三日后，赫连卓处理完军务，鬼使神差地绕到了那片荒地。
夕阳下，赵灵阳正跪在地里铺稻草，额头上全是汗，素裙的裙摆沾了泥，却一点不狼狈。她身边的土地被翻得整整齐齐，垄沟笔直，刚种下的红薯种被盖得严严实实，连浇水的痕迹都透着章法。
“王上？”林晚抬头看见他，并不意外，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要不要来看看？”
赫连卓皱眉：“你南朝公主，还学过这些？”
“看书学的。”林晚指了指田埂上的小册子，“书上说，万物生长都有规律，不分南北。”她忽然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不像有些人，只靠装腔作势骗吃骗喝。”
赫连卓瞳孔一缩。他知道她在说苏婉清。这些日子，苏婉清总以“体弱”为由要各种补品，连他珍藏的长白山人参都被她拿去“炖汤”，却不见气色好转。
“放肆。”他冷声呵斥，却没真的动怒。
林晚耸耸肩，转身继续干活：“王上要是没事，就别在这挡着太阳了。我的红薯苗可不认人，晒不到太阳要减产的。”
赫连卓看着她低头忙碌的背影，第一次发现，这个和亲公主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不哭闹，不谄媚，甚至不怕他，眼里只有那片破地，像株韧劲十足的沙棘，扔在沙漠里都能扎根。
离开时，他对守卫吩咐：“给她送两担好土来。”
苏婉清很快就知道了这事。当晚，林晚的红薯地就被人踩得一片狼藉，刚种下的种子被翻出来，撒了一地碎石。
侍女气得发抖：“肯定是苏姑娘干的！公主，我们去找王上评理！”
林晚看着满地狼藉，反而笑了：“评理？他心里只有白月光，去了也是自讨没趣。”她蹲下身，捡起还能用的种子，“没关系，踩了再种就是。只是下次，得让她知道，我赵灵阳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
第二天，林晚没去管红薯地，反而找赫连卓要了间空房，说是要“搞新发明”。赫连卓正被边境粮草短缺的事烦着，随口就答应了。
三日后，林晚拿着一个奇怪的木架子找到赫连卓。那架子上嵌着几块打磨过的水晶石，对着太阳一照，能在墙上聚出一个光点，烤得纸都发焦。
“这是啥？”赫连卓皱眉。
“太阳能灶。”林晚言简意赅，“不用烧柴，靠太阳就能做饭烧水，省下来的柴火能多烧几间暖房，冬天育苗正好。”
她边说边演示，用那架子烤了个窝头，不过一刻钟就热得冒热气。赫连卓盯着那团光，眼神变了——北漠缺柴，冬天更是柴火贵如金，这东西若是能用，能救多少人？
“你还会做这东西？”
“书上看的。”林晚拿回窝头，掰了一半递给他，“尝尝？比后厨烤的香。”
赫连卓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咬了一口。温热的粗粮带着淡淡的焦香，竟真的不难吃。
这时，苏婉清的侍女匆匆跑来，哭哭啼啼：“王上！不好了！苏姑娘赏花时被蜜蜂蛰了，晕过去了！”
赫连卓立刻起身，刚要走，却被林晚拉住。她指了指他手里的窝头：“记得给我报销材料费，水晶石可贵了。”
赫连卓：“……”
他最终还是去了苏婉清的院子，却没待多久就回来了。苏婉清的“昏迷”太假，连脉搏都稳得很，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想起赵灵阳在地里挥锄头的样子——一个忙着装死博同情，一个忙着琢磨怎么解决粮草，差距竟如此明显。
夜里，赫连卓带着人去了红薯地。月光下，他亲自指挥士兵把碎石清走，又让人重新翻了地。做完这一切，他看着空荡荡的田垄，忽然觉得，或许该给这个南朝公主一次机会。
半个月后，红薯苗破土而出，嫩生生的绿芽在黄沙地里格外显眼。林晚又搞出了新花样——她教侍女用碎布和竹条编捕鼠笼，放在田边，竟真的抓到了几只偷啃幼苗的田鼠。
赫连卓来看时，正撞见她蹲在笼边，拿着根草逗老鼠：“叫你偷吃，这下成我晚饭了吧？”
“你还吃老鼠？”他震惊。
“烤着吃挺香的。”林晚抬头冲他笑，“北漠猎物少，鼠肉也是肉，晒成肉干能当军粮。”她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过去，“尝尝？我昨天烤的，放了点香料。”
赫连卓看着纸包里黑乎乎的东西，嘴角抽了抽，却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就在这时，苏婉清带着人来了，看到这一幕，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王上！妹妹怎么能让您吃这种污秽之物？婉清这就去让厨房做点心……”
“不必。”赫连卓打断她，拿起一块鼠肉干尝了尝，味道居然不算差，“挺香的。”
苏婉清的脸瞬间僵住。
林晚笑眯眯地补充：“苏姑娘要是想吃，我这儿还有，就是不知道你这娇弱的身子，消不消受得起？”
苏婉清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咬着唇装委屈：“妹妹说笑了，婉清只是担心王上的龙体……”
“我的身子，我清楚。”赫连卓把剩下的肉干揣进怀里，“倒是你，总说身子弱，不如让赵灵阳给你看看？她最近还研究了草药。”
苏婉清脸色一白：“不必了，王上，婉清歇息几日便好。”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晚冲赫连卓眨眨眼：“看来你的白月光，不怎么信我啊。”
赫连卓没接话，只是看着田埂上的红薯苗：“这些东西，真能过冬？”
“只要按我说的做，亩产千斤不是问题。”林晚拍着胸脯保证，“到时候，北漠的孩子就不用冬天饿肚子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风沙掠过，竟带着一丝暖意。赫连卓忽然发现，自己最近来这片荒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007在林晚脑海里哼唧：“宿主，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虐渣副本？怎么跟反派搞起农业合作了？”
林晚摸着嫩绿的红薯叶，笑得意味深长：“要拆穿傀儡，总得先让她的依仗——也就是赫连卓的偏心，慢慢消失才行。”
她看向赫连卓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这个北漠王，或许没那么难唤醒。而那个装神弄鬼的白月光，她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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