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菲攥着撬棍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看着还在低低呜咽的步枪,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不尊重人的,从来都是那些大人。”
她瞥了眼远处缩在角落里、因为腿疼而不停哼哼的老黄牛,语气里带着点嘲讽:“他们眼里只有钱和面子。我爸就是这样,总觉得我奶奶是农村来的,没文化,丢他的脸,动不动就吼她,有次还因为奶奶不小心摔了他的酒,抬手就打。”
孩子们都安静下来,没人接话。谁都知道,大人们身上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有的逼孩子考满分,有的为了面子让孩子去应酬,有的像陈菲菲爸爸这样,连家里的老人都不尊重。
“但我们不一样。”陈菲菲蹲下身,轻轻摸了摸步枪的耳朵,动作难得地温柔,“我们喜欢宠物啊。上次学校组织去动物园,我看到百灵鸟,觉得它唱歌好听,特意拍了好多照片,存在我手机里。”
她掏出裤兜里的旧手机,屏幕裂了道缝,却还能亮。点开相册,果然有好几张百灵鸟的照片:有的站在树枝上梳理羽毛,有的张着嘴像是在唱歌,背景里还能看到陈菲菲凑得很近的脸,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看,”她把手机递给王磊,“我觉得它们特别可爱,比那些只会说‘没用’‘丢人’的大人好多了。”
步枪歪着头,看着照片里的百灵鸟,突然用沙哑的声音说:“它……唱得好听。比……比警笛好听。”
王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对,比警笛好听。等这事过去了,我带你去动物园,让你听听真的百灵鸟唱歌。”
林薇也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块没吃完的肉干,递给步枪:“吃吧,补充点力气。那些外星人懂个屁,尊不尊重,不是看是不是人,是看心里有没有当回事。”
她又看向那只还在尖叫的流浪猫,皱了皱眉,却还是走过去,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背:“别叫了,再叫嗓子该哑了。等会儿给你找条鱼干。”
流浪猫愣了愣,居然真的不叫了,只是小声嘟囔:“爪子……还是疼。”
“知道疼,说明活着呢。”林薇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活着就有办法。”
徐峰正在给那只受伤的老鼠上药,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处理什么精密仪器。老鼠疼得吱吱叫,却没乱动,大概是感受到了他手上的轻。
“你看,”陈菲菲收回手机,看着这乱糟糟却透着暖意的场面,对步枪说,“他们说你得不到尊重,但我们给啊。你帮我们找怪物,我们给你肉干;你疼了,我们给你上药;你会说话了,我们就跟你聊天——这就是尊重,比大人那些虚头巴脑的强多了。”
步枪舔了舔王磊的手,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尾巴轻轻摇了起来。阳光落在它黑黄相间的皮毛上,像是镀了层金。
王豆豆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柳如烟刚才偷偷给老黄牛递过去的青草,想起陈小雅抱着的小宝宝正伸手想去摸一只刚出生的小猫,想起徐峰给老鼠上药时认真的侧脸。
他突然明白,外星人那句“得不到尊重”的嘲讽,有多可笑。这些孩子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却天生知道怎么对弱小的生命好——不是因为它们会说话,不是因为它们有用,只是因为它们和自己一样,在这乱糟糟的世界里,努力地活着。
就像陈菲菲说的,那些只认钱和面子的大人,才是真的不懂尊重。而他们这些孩子,早就用自己的方式,把尊重藏在了递肉干的手心里,藏在了温柔的抚摸里,藏在了那句“等过去带你去动物园”的承诺里。
风里好像有了点不一样的味道,不再全是动物的哀嚎和外星人留下的恶意,还有点像陈菲菲照片里的阳光,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