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豆豆正蹲在地上给步枪的前爪缠绷带,听见它突然“汪”地叫了一声,声音清亮,带着点熟悉的犬吠调子。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过去:“步枪,你不是会说话吗?”
步枪的耳朵抖了抖,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王豆豆的手腕,眼神里带着点不好意思。它张了张嘴,沙哑的人声慢慢挤出来:“还不太习惯说人话。”
“那也不用特意叫一声吧?”王豆豆笑着戳了戳它的下巴,“刚才那声‘汪’,跟你以前没喝药水时一模一样。”
“刚才碰着伤口了。”步枪低头看了看缠着绷带的爪子,声音低了些,“而且……那个药水有点怪。”它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难受,“受伤的时候,比以前疼多了。好像不光能让人听懂我们说话,连疼都变得更清楚了。”
王豆豆的手停住了。他想起上次步枪为了护着王磊,被怪物的爪子划开一道口子,当时它只是闷哼了一声,照样冲上去撕咬。现在想来,不是不疼,是那时候没法说,连疼都藏在喉咙里。
“所以你刚才叫那一声,是疼的?”王豆豆的声音放轻了,小心翼翼地把绷带系好,“早说啊,我轻点弄。”
“没事。”步枪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像是在安慰,“以前受伤,就只会呜鸣,你们也不知道是疼还是饿。现在能说话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喊疼了。”
它试着张了张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汪”,又赶紧闭上:“还是这样方便,一叫你们就知道我不舒服。说人话……总觉得怪怪的,像穿着不合脚的鞋。”
王磊正好走过来,手里拿着瓶新的药膏,听见这话,蹲下身摸了摸步枪的耳朵:“慢慢就习惯了。不用急,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叫,我们都懂。”
步枪“汪”了一声,尾巴轻轻扫了扫地面,像是在应好。
王豆豆看着它,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以前总盼着动物能说话,真能说了,才发现它们也有自己的别扭——就像人突然要学外语,磕磕绊绊的,还不如母语来得自在。
“以后疼了就叫,不用憋着。”王豆豆拍了拍它的背,“管它是人话还是狗叫,能让我们知道你不舒服就行。”
步枪抬起头,用鼻尖顶了顶他的手心,这次没叫,也没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阳光落在它毛茸茸的脸上,把那双黑亮的眼睛照得格外清楚。
王豆豆突然明白,有时候不用说,也不用叫,一个眼神就够了。就像步枪懂他们的担心,他们也懂它那句没说出口的“谢谢”。
他站起身,对着远处喊:“徐峰!步枪说药水让伤口更疼了,你那本大百科里有没有写怎么缓解?”
徐峰的声音从仓库方向传过来:“我找找!好像有提到植物消炎的办法!”
步枪看着王豆豆跑远的背影,又“汪”了一声,这次的调子轻快了些,像在说“麻烦你们了”。
王磊笑着摇了摇头,给它换了块干净的纱布:“叫吧,多叫几声也没关系。反正现在啊,我们听得懂。”
风穿过广场,带着点草木的清香。步枪趴在地上,尾巴尖轻轻晃着,偶尔发出一两声短促的“汪”,混着远处王豆豆和徐峰的争执声,倒比任何一句完整的人话都来得安心。
原来习惯这东西,慢慢来就好。只要彼此都在,哪怕只是一声“汪”,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