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洞夜话

月亮把草原照得发白时，王豆豆揣着两块压缩饼干，竟然真的摸到了狼洞附近。洞口黑黢黢的，隐约能看见几对幽绿的眼睛，却没传来想象中的低吼。

“有人在吗？”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夜里有点抖，却比白天壮胆多了。

阴影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带着成年狼特有的粗粝：“人类幼崽，还敢来狼洞？”

狼王走了出来，体型比普通野狼大一圈，毛色在月光下泛着灰银，眼神锐利却不凶狠。

王豆豆把压缩饼干往前递了递，咽了口唾沫：“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白天为啥来帮忙？”

他挠挠头，一股脑把疑惑倒出来：“就因为都是犬科？可你又不认识步枪。那些狗来我懂，它们跟步枪熟，可你们狼……平时见了人都绕着走，这次不光来，还跟狗站一块儿，到底图啥啊？”

狼王盯着他手里的饼干，没动，只是缓缓开口，声音像石头摩擦：“你知道草原上最早的狼，是怎么学会追踪的吗？”

王豆豆摇摇头。

“是跟狗学的。”狼王的声音里带着点悠远，“很多年前，你们人类还没给我们分‘狼’和‘狗’的时候，我们本是一家。一起追过鹿，一起躲过雪灾，一起对着月亮嚎叫。”

他抬眼看了看天空：“后来你们给我们贴了标签，说狼是凶的，狗是乖的。可血脉里的东西，忘不掉。”

“血脉？”

“就是骨头里的记号。”狼王往前走了两步，离王豆豆只有三米远，“步枪叫我们的时候，那声吠里有记号——是‘自己人有难’的记号。不管现在叫狼还是叫狗，听见这记号，就得应。”

王豆豆愣住了：“就……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狼王的嘴角似乎动了动，像是在笑，“图你的压缩饼干？还是图你们人类幼崽的傻气？”

王豆豆脸一红，把饼干往地上一放：“那……这个还是给你。谢了啊，白天的事。”

狼王低头嗅了嗅饼干，没吃，只是对洞里吼了一声。立刻有两只半大的小狼跑出来，叼起饼干溜回洞里。

“你们人类总爱分‘亲的’‘不亲的’‘该帮的’‘不该帮的’，”狼王的声音在夜里荡开，“我们不。记号对了，就是一路的。”

王豆豆突然想起步枪和闪电，想起王磊和王美，想起那些跟他们没血缘却拼命护着彼此的人。原来不止犬科，人类骨子里也有这种“记号”啊。

“那……以后我们要是再被外星人欺负，你们还来不？”他小声问。

狼王没直接回答，只是对着月亮长嚎了一声。声音苍凉，却带着股笃定。远处，隐约传来其他狼的回应。

“走了，人类幼崽。”狼王转身往洞里走，“再往狼洞扔饼干，小心被小狼当成储备粮。”

王豆豆嘿嘿笑了，对着他的背影喊：“下次给你们带肉干！真的！”

狼王没回头，只是摆了摆尾巴。

往回走的时候，王豆豆觉得月亮都变温柔了。他好像有点懂了，那些跨越族群的守护，那些说不清楚的“图啥”，其实都藏在“我们本是一家”的老话里。

就像狼和狗，就像他和王磊，就像所有在草原上挣扎着活下去的生命。

骨子里的记号，从来都比标签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