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昼到黑夜的连续潜行与高度警戒，几乎榨干了女兵们最后一丝体力。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眼皮沉重得快要粘在一起。她们心里清楚，再这样强行军下去，不仅效率低下，更容易因为精神不济而暴露行踪。
“原地休息！”和路雪哑着嗓子下达命令，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女兵们如蒙大赦，立刻寻找相对隐蔽的角落，几乎是瘫倒在地。她们互相背靠着背，既能相互支撑，也能借助彼此的体温抵御山林的寒意，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体力。
“云雀，还不睡吗？”余袅袅强撑着几乎要合上的眼皮，看着坐在一旁，眉头紧锁的谭晓琳。
云雀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我们现在在敌人的笼子里，哪儿还能睡得着啊。我们现在深入敌后，被敌人层层包围。还要我们去完成‘斩首’任务……可我们连‘首’在哪儿都不知道。”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曲比阿卓抱着缴获的电台，试图寻找希望：“云雀，我们不是缴获了红箭旅的电台和终端吗？或许从这儿我们能找到什么线索？”
云雀摇了摇头，指着那台设备：“这已经没用了。现在这里面都是以前那些过时的信息。红箭旅现在肯定已经发现电台丢了，他们一定更换了新的联络密码和语言编码。我们要是再从这里面获取情报，很有可能是勾我们进陷阱的假信息。”
“哎呀，你还是先睡觉觉吧，等睡醒了再想招儿。”唐笑笑靠着树干，有气无力地劝道。
“他们肯定有不同的预案，”云雀的思路很清晰，“不可能一个步兵班的终端被缴，整个指挥系统就无密可保了。”
这时，一直摆弄着那台单兵终端的叶寸心抬起头，眼神锐利：“他们知道我们在哪儿，但是他们没来。”她语出惊人。
“你怎么知道？”云雀看向她。
叶寸心晃了晃手中的终端，带着一丝属于技术天才的自信：“开玩笑，哎呀，清华大学计算机系不是浪得虚名的。”她解释道，“缴获电台和终端是双刃剑。我们可以尝试监控他们，但他们同样也可以通过这部电子仪器掌控我们的位置。他们不用费力气就知道我们在哪儿，之所以不来抓我们，是因为他们无法确定我们有没有分组行动。否则，早就一颗精准的制导炮弹把我们全搞定了，省时省力。”
“那看来继续待在一起，就是死路一条了。”云雀的脸色更加凝重。
“嗯哼。”叶寸心肯定地点头。
“高材生有两下子哦~”唐笑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低调，低调。”叶寸心嘴上这么说，下巴却微微扬起。
和路雪当机立断：“我们必须尽快摆脱他们的跟踪。敌杀死，看你的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分组行动，”叶寸心提出建议，“A组继续带着这部电台和终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充当诱饵。B组则彻底隐蔽行动，关闭所有可能被追踪的信号，尽可能寻找并接近红箭旅的指挥部。”
“我们从这些战利品上，就再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吗？”和路雪仍抱有一丝希望。
“未必啊，”叶寸心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要看谁操作。”
云雀明白了她的意思，语气带着一丝鼓励：“看来清华的高材生要教我们当黑客啦。”
“快，起起起起。”女兵们强打精神围拢过来。
余袅袅睡得迷迷糊糊，被田果拉了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干脆又趴在和路雪的腿上，嘟囔着继续睡，一点没被周围紧张的气氛影响。
“这么困啊袅袅？先别睡，有安排呢。”和路雪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一把她软乎乎的脸蛋。
“OK，成功了！”叶寸心手指在终端上飞快操作，嘴角勾起，“他们以为我要种植木马，所以启动了最高级别的防火墙来防御。”
“你想干什么呀？”蚊香没看懂。
“种植木马呀！”叶寸心理所当然地说。
“这不还是种植木马吗？”欧阳倩也没明白。
“笨呐！”叶寸心解释道，“我先给他们一个明显的诱饵攻击，让他们上当，全力以赴对付我。而真正的木马，早在他们启用防火墙、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我就已经种进去了！”
“够聪明！”云雀赞叹。
“我一见到电脑就头大，敢问种植这个木马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唐笑笑好奇地问。
“什么都可以做呀！”叶寸心语气兴奋，“获取情报，发布假命令……反正红箭旅旅长能通过系统做的事情，通过这个木马，我们理论上都可以做。”
“啊！就是说我们可以代替这个方旅长发号施令咯？”唐笑笑瞪大了眼睛。
“嗯哼！”叶寸心得意地点头。
和路雪总结道：“对，我们就是要当红箭旅的‘影子指挥部’！”
“好了，先别说话了，”叶寸心盯着屏幕，“先让我们看看他们指挥部到底在什么位置……找到了！他们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面。”
“那旅长在哪个？”云雀急切地问。
“这个还是看不到，”叶寸心摇头，“因为他们没有固定的代号通联，所以两个都有可能。”
和路雪分析：“除非给他们直接用电台通话，否则我们怎么知道哪个代号是‘泰山’哪个是‘黄河’？”
“我有主意了！”云雀眼神一亮，“他们不就是怕我们分组行动无法全歼吗？我们就将计就计！我们现在也分成两组，然后从他们防线的缝隙渗透进去，分别去对付两个目标！只要我们把这两个目标都‘摧毁’了，这样无论他们的旅长在哪个指挥部，我们的任务就都完成了！”
“好主意！我赞成！”和路雪立刻同意。
“问题是怎么能毁掉红箭旅的指挥部？”蚊香提出现实困难，“他们的指挥部有重兵把守，何况是空中指挥部，在飞机上，在天上！你以为我们是超人啊，还能飞上去不成？”
“上天干嘛？”叶寸心语出惊人，“防空导弹营是吃干饭的？”
“那是红箭旅的防空营！以为是你的呀？”蚊香觉得她在异想天开。
“高材生，我看你电脑方面就已经很牛了，其他牛就可以不用吹了吧？”唐笑笑也表示怀疑。
“我没吹牛！”叶寸心认真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不听我的，总还听旅部的吧？”
和路雪指出关键：“你这个想法，云雀也想过。可是我们虽然进入了他们的系统，却不知道他们的指挥密语和授权流程，怎么模仿旅部发号施令？”
“所以我想，在他们内部单位给旅部发送例行信息或者请求指示的时候，截取他们的信息，尝试破译密码规律。”叶寸心说出自己的计划。
“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云雀看向和路雪，“队长，发布命令吧。”
和路雪深吸一口气，做出决断：“我们分两组！我带A组，尝试接近他们的防空营区域，见机行事。云雀，你带B组，接近他们的地面指挥部，我们分头行动！”
“是！”云雀坚定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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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箭旅指挥部内。
雷战迈着步子走了进来，径直站到正盯着大屏幕的方旅长身后，语气听不出喜怒：“怎么样？方旅长，人抓到没有？”
方旅长头也没回，信心满满地指了指屏幕上的一个光点：“别急呀，这不，正跟踪呢。”
雷战眉头一皱：“你在她们身上装了跟踪器？！而且她们自己还没发现？！”
方旅长有些得意，又有点不想细说，含糊道：“是我部的电台和终端。”
“哪儿搞的？”雷战追问。
“……”方旅长忍无可忍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不废话嘛”。
雷战了然，脸上露出一丝看戏的表情：“哦~不想说我就不问呗~”
方旅长清了清嗓子，还是说了出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阴沟里翻船了嘛！昨天我的一个侦察班被打了个伏击，电台和终端被缴获了。”
“一个侦查班？全‘歼’啦？”雷战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不可思议。
“是的！”方旅长没好气地应道，随即又找回自信，“我说小雷子，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啊！你知道吗？她们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哎，本来想拿着我们的电台和终端来侦查我们，这就相当于在她们自己身上安了个跟踪器呀！哎，我是轻易就能找到她们？啊？不，不，我根本就压根不用找，她们就在这儿，啊~”他指着屏幕上那个缓慢移动的光点，一脸胜券在握。
雷战看着屏幕，语气“焦急”地催促：“方旅长，那你还等什么呀？赶紧动手啊！”
“……”方旅长被噎了一下，没接话。
雷战仿佛恍然大悟，拖长了语调：“哦~我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方旅长，你特别担心她们会分头行动，是不是？所以才不敢轻易下手，怕打草惊蛇，无法一网打尽？”
“小雷子，我担心什么呀我啊？”方旅长强撑着面子，“我数千号人，我还怕这几个小丫头片子？真是搞笑！”
“这怕不怕我就不知道了，那是方旅长你自己的事，”雷战耸耸肩，“我就是来看看今天的动静。”
“嗯，第二天了。”方旅长看着时间。
“啊，我就给了她们三天。”雷战语气平淡，“她们要是任务完不成的话，那就算是输了。”
“哼！”方旅长冷哼一声，“我不会让她们有认输的机会的！小雷子，我保证在三天内抓住你这帮‘女超人’！还超人！”
“我期待。”雷战淡淡回应。
“我说你还有事没事？”方旅长开始下逐客令。
“你这是给我下逐客令啊？”雷战挑眉，“按照演习的规则，我可是有权利在这儿观察学员的表现的。”他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呵呵一笑，随即正色道，“咳，没事儿，你忙你的，我就在这儿坐着，我不说话，不说话。”他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方旅长拿他没办法，转而调侃道：“你是关心你那个宝贝疙瘩吧？你不是已经跟一号递了申请嘛？无论她有没有成为火凤凰，她都得进你雷电突击队，这么担心干什么？”
雷战被说中心事，却也不再掩饰，理直气壮地说：“该担心还是得担心。训练这么久了，总得给我看看成果吧？再说了，我担心自己老婆，有什么不对的？”他一副“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
方旅长指着他，哭笑不得：“老牛吃嫩草，说的就是你！你说你，你也下得了手！”
“晚了！”雷战咧嘴一笑，带着点痞气，“而且，她也乐意给我‘吃’，我们这是两情相悦！嘿，再说了，我哪儿老了？我正值壮年，身体素质好着呢！”
方旅长被他这厚脸皮的话堵得一时语塞，只能无奈地转过头，继续盯着屏幕，懒得再理他。指挥部里，两个指挥官，一个表面镇定内心焦灼，一个表面轻松实则密切关注，共同等待着山林中那场决定胜负的较量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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