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搬进西厢房的第三天，小院已褪去往日的萧索。青石缝里的杂草被细心拔除，廊下晒着浆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窗台上摆着从院角移来的几株野菊，连檐角垂落的蛛网都被扫得干干净净。宋亚轩每日天未亮便揣着竹笛出门，或去城东的清风楼伴宴，或应富户之邀去府中奏乐，总要到暮色漫过朱雀大街才回来。沈清辞便借着这段辰光，将两间屋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待日头斜斜掠过院中的老槐树，便系上粗布围裙，在灶台前忙碌起来。
这天宋亚轩踏着晚归的脚步转过巷口时，一股清润的香气便缠上了衣襟。他加快脚步走进院门，见沈清辞正蹲在土灶前，往陶锅里撒着细碎的葱花，火光映得她脸颊微红，鼻尖沾着点草木灰，像落了只浅灰的蝶。
宋亚轩做了什么？
他放下竹笛，凑过去看那咕嘟冒泡的陶锅。乳白的汤里浮着翡翠般的青菜叶，嫩白的豆腐块在沸水中轻轻晃动，还飘着几粒圆润的白玉菇
沈清辞豆腐羹
沈清辞抬头时鬓角的碎发滑落，被她抬手拢到耳后
沈清辞见院里那口井水质清冽，早上便去市集买了黄豆，试着磨了些豆腐。
她在现代跟着外婆学过做豆腐的手艺，泡豆、磨浆、点卤的步骤刻在骨子里，只是这青石磨盘比电动豆浆机沉得多，费了半个时辰才磨出满满一盆豆浆。宋亚轩执起木勺舀了半勺，吹凉后送入口中，鲜美的滋味瞬间漫过舌尖，带着黄豆的醇厚与井水的甘冽，竟比酒楼里用高汤煨的还要清润。他眼睛一亮，连声道
宋亚轩比清风楼的招牌豆腐羹还好吃
沈清辞被夸得耳尖发烫，低头用勺轻轻搅着汤，陶锅边缘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沈清辞你喜欢就好
晚饭后，宋亚轩搬了竹凳坐在老槐树下。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槐叶，在他素色的衣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竹笛横在唇边，指尖起落间，清亮的笛声便漫了开来。沈清辞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看他专注时微蹙的眉峰，看月光在他纤长的手指上流淌。那笛声时而轻快如春风拂过灞桥柳梢，卷着新绿的气息；时而低回如繁星坠入曲江深潭，漾起圈圈涟漪。
沈清辞这曲子叫什么？
她望着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的槐树叶，轻声问道
宋亚轩《长安春》
宋亚轩放下竹笛，指尖还残留着竹管的凉意
宋亚轩前几日见城外柳丝抽芽，随口瞎编的
沈清辞很好听
沈清辞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银辉落在她睫毛上，像沾了层霜
沈清辞我家乡也有这样的月亮，只是……身边看月亮的人不一样了
现代的这个时候，母亲该在厨房热着牛奶，父亲坐在客厅看晚间新闻，阳台上的风铃会随着晚风叮当作响。可如今只有这陌生的长安城，这院中的老槐树，还有身边这个吹笛的少年。
宋亚轩没说话，只是重新将竹笛凑到唇边。这次的调子慢了许多，像山涧的溪流缓缓淌过青石，温柔得能溺死人。沈清辞听着听着，眼眶慢慢热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笛声还在继续，月光穿过槐叶的缝隙，在她潮湿的睫毛上轻轻跳跃。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两下，清越悠长，像在为这温柔的夜，轻轻打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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