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魈的发梢不断滴落，在他脚下积成一小滩水洼。他站在钟离家门口，手指悬在门铃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刚才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此刻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犹豫和恐惧。
万一钟离不在家呢？万一他根本不想见自己呢？万一...
正当魈胡思乱想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钟离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垃圾袋，显然是要出门倒垃圾。他看到浑身湿透的魈，眼睛微微睁大："魈？"
两人隔着雨幕对视，一时无言。钟离率先回过神来，侧身让开："进来。"
魈机械地迈步进门，水珠从衣服上滴落，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站在玄关，不知该如何开口。钟离放下垃圾袋，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递给他："先擦干，别感冒了。"
魈接过毛巾，却没有动作。他看着钟离的脸——比上次见面消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金棕色的眼睛依然温和而专注。
"那笔钱，"魈终于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我不需要。"
钟离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你去我办公室就为这个？"
"还有..."魈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在您眼里，我到底'不一样'在哪里？"
钟离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向客厅："先把头发擦干，我们再谈。"
这种回避的态度激怒了魈。他一把抓住钟离的手腕："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每次我想认真谈，您就转移话题？"
钟离低头看了看魈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没有挣脱："因为有些话题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了。"
"那就不要回头！"魈的声音提高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您小心翼翼地保护！我只想知道真相——您对我的所有关心，到底是因为职责，还是..."
"还是什么？"钟离轻声问。
魈的嘴唇颤抖着，那个答案就在舌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他松开钟离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钱还给您。我不需要施舍。"
钟离没有接卡："那不是施舍，是你应得的报酬。"
"什么报酬？我根本没做任何工作！"
"校长助理的工作。"钟离坚持道，"你之前做得很好，理应获得报酬。"
魈冷笑一声："您真擅长找借口。就像找借口让我住进您家，找借口给我买衣服、买书，找借口..."他的声音哽住了，"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需要您这样高高在上的圣人施舍关爱？"
钟离的脸色变了："我从没这样想过。"
"那您是怎么想的？"魈逼近一步，"告诉我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记录我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
钟离深深叹了口气，走向书房："跟我来。"
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书房里，书桌上摊开着一摞资料和笔记。钟离拿起其中一本递给魈："看看这个。"
那是一套精心整理的复习资料，每一科都有，重点难点都用红笔标注，旁边还有详细的解题思路。扉页上写着"高三冲刺——魈专用"。
"我最近在准备这个。"钟离平静地说，"打算下周给你送去。"
魈翻动着笔记，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有些地方甚至画了示意图帮助理解。这样一套资料，至少要花费几十个小时才能完成。
"为什么..."魈的声音微微发抖。
"因为你在乎学业，而我在乎你。"钟离轻声说，"就这么简单。"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魈心底某个紧锁的门。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书桌才能站稳。所有的情绪——困惑、愤怒、委屈，还有那种他不敢承认的感情——全都涌了上来，冲垮了最后的理智防线。
"我不明白！"魈几乎是喊出来的，"如果您只是把我当成普通学生，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要让我...让我..."
"让你什么？"钟离追问。
"让我爱上您啊！"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沉默，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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