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前的晚自习总是格外漫长。
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窗外的月光冷清清地洒进来,在桌角投下一小片白。陈鹿盯着物理卷上最后一道大题,啃了半块橡皮,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这里,”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指尖点在他的草稿纸上,“把电场线方向标反了。”
林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这深夜的静。陈鹿侧过头,能看见他垂着的眼,睫毛在台灯的光晕里投下淡淡的影,鼻梁上沾着点不知什么时候蹭到的橡皮屑。
“哦……”陈鹿赶紧用橡皮擦掉重画,指尖却有点抖,刚才林砚碰到的地方像着了火,连带着卷面的公式都变得模糊起来。
林砚没抽回手,就势在他旁边坐下,把自己的卷子推过来:“你看,把这个电荷受力分析清楚,电势差就好算了。”他说话时,肩膀轻轻挨着陈鹿的,校服布料摩擦的微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鹿的注意力又飘了。他闻着林砚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看着他握着笔的手指在纸上写写画画,忽然觉得那些复杂的电场、电势,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懂了吗?”林砚抬头问他,两人的距离太近,陈鹿甚至能看清他眼底映着的台灯光晕。
“啊……懂了。”他猛地往后撤了撤,椅子腿在地上划出轻响,惹得前排同学回头看了眼。
林砚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很快抿住。他转回头,继续在自己的卷子上做题,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却比刚才慢了些。
下晚自习的铃声终于响起时,整栋楼都松了口气。陈鹿收拾书包时,故意放慢了动作,眼角的余光瞥见林砚也在磨磨蹭蹭地往书包里塞卷子。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跟着脚步晃。走到校门口那条路灯昏暗的小路时,陈鹿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给你的。”
是颗包装成星星形状的巧克力,锡纸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我妈单位发的,说是进口的,挺甜。”他说得有点急,像怕被拒绝。
林砚接过去,指尖碰到他的,像有电流窜过。他把巧克力塞进校服口袋,手却没拿出来,像是在捂着那份温热。“谢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物理要是还有不懂的,明天……可以找我。”
“好啊。”陈鹿的心跳又开始乱了,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鞋尖碰到石子的脆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分明。
路灯在头顶明明灭灭,把两人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走到巷口时,林砚忽然停下脚步:“其实……你上次缝的袖口,很好看。”
陈鹿愣了一下,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光,比头顶的路灯还要亮。月光落在林砚的侧脸,把他耳尖的红映得格外清楚,像落了点胭脂。
“我先回去了。”林砚往后退了半步,转身时,口袋里的巧克力锡纸发出轻微的响声。
“嗯。”陈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低头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晚风吹过,带着点冬夜的凉,却吹不散心里的热。
路灯下的影子孤零零的,陈鹿却觉得,空气里好像还留着林砚的味道,留着那句没头没尾的话,甜得像颗化不开的巧克力。心里那只小鹿又开始撞了,撞得他想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偷偷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