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我踏入御花园时，谢明玥已坐在亭中。她面前的茶盏还冒着热气，白瓷映着她的脸，清冷如旧。
“妹妹来得倒是准时。”她抬眼看我，语气轻快，却掩不住眉间的凝重。
我落座，接过侍女递来的茶，轻轻吹了口气：“长公主有约，岂敢怠慢。”
她笑了笑，指尖摩挲着杯壁，忽而道：“昨夜的事，我听说了。”
我垂眸，没接话。
她继续说：“你拒绝了太子哥哥的挽回，也当面揭穿了他的心事。”
我抬眼看向她：“公主觉得我做错了？”
她摇头：“不，我觉得你做得对。”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他若连自己的心都弄不清，凭什么让你回头？”
我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再被蒙在鼓里。”
她看着我，忽然笑开：“你变了。”
我抿了一口茶，没否认：“是终于看清了。”
她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我还在想。”
她轻笑：“你一向聪明，不会没有打算。”
我盯着她，没说话。
她也不急，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才道：“若你不甘心做皇后，不如另寻出路。”
我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我，眼神认真：“你若不愿做棋子，不妨做执棋之人。朝中并非只有一方势力。”
我心头微震，面上依旧平静：“公主是在试探我？”
她摇头：“我是真心劝你。沈家不会放你走，但你若能借势自立，未必不能破局。”
我静静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考虑这个？”
她笑而不语，只将手边的一张纸推到我面前：“若有需要，我可助你一二。”
我低头看了一眼，纸上写着一个地址。
我抬头看她：“这是……”
“秘密联络点。”她轻声道，“我这边的人，随时可以帮你。”
我沉吟片刻，将纸收起，低声说：“谢谢。”
她摇摇头：“别谢我，我只是觉得，你比苏婉儿更适合那个位置。”
我心头一震，没说话。
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袖，淡淡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太子哥哥那边，恐怕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我看着她转身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谢景行不会再给我机会，因为他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想要谁。
我回到宫中，换了身衣裳，便收到一封密令——沈父召我回府。
我知道，这一趟，避不开。
午后，我踏入沈府，被直接引至密室。
烛火摇曳，映着父亲的脸，阴沉而冷漠。
“来了。”他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坐下，看着他：“父亲找我，是有什么吩咐？”
他缓缓开口：“陛下登基在即，你身为皇后，理应辅佐。”
我冷笑：“父亲是要我做沈家的傀儡皇后？”
他眼神一沉：“你可知沈家在朝中投入多少？你既是沈家长女，就该担起责任。”
我反问：“责任？还是枷锁？”
他怒意渐显：“你以为你能逃得掉？若非沈家扶持，谢景行焉能登基？他欠的，终究要还。”
我站起身，直视他：“我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你摆布的沈知遥。”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能脱离沈家？你的命，是你能自己决定的？”
我毫不退让：“若真如此，你又何必低声下气地劝我？”
他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我站在原地，望着桌上那份沈家拟定的“辅政计划”，指尖划过字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我终于明白，他们从未把我当女儿，只是当一枚棋子。
我走出沈府时，天已近黄昏。
回宫途中，遇一黑衣人递来一封匿名信，仅一句话：
“谢景行已在查沈家私账。”
我握紧信纸，心中震动：谢景行竟开始调查沈家？
我回到寝殿，窗外夜雨渐起，我独坐灯下，思索三件事：谢明玥的试探、沈父的逼迫、匿名信的内容。
我缓缓摊开一张白纸，提笔写下几个名字：
谢景行、沈廷章、谢明玥、苏婉儿……还有我。
最后一笔落下，我望着窗外雨幕，轻声道：“既然你们都想让我成为棋子，那我便来做执棋之人。”
雨声淅沥，灯火映照我的侧脸，坚定而冷静。
曾经那个隐忍的沈知遥，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醒、理智、不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的女人。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夜雨中的宫墙，心中已有决断。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谢景行的皇后，不再是沈家的女儿。
我是沈知遥，我要为自己而活。
[未完待续]夜雨未歇，我盯着案上那张写满名字的纸，烛火在墙上游移。
谢景行查沈家，是迟早的事。但这件事来得太快，也太巧。
我收起那张纸，将它藏入袖中夹层，又取出谢明玥给的地址反复看了几遍。她既然敢递这张纸，说明她已经做好准备要和沈家撕破脸。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偏偏选中我？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熄了灯，靠在窗边静听。
“娘娘，”小荷低声道，“太子殿下求见。”
我心头一紧。
谢景行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我起身整理衣裳，走到门前，轻轻拉开门。
他站在廊下，一身玄色常服，发梢还沾着雨水。他没有打伞，显然是从宫外冒雨赶来的。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抬眼看向我，目光复杂：“我可以进来吗？”
我侧身让开一步。
他走进来，带进一股湿冷的风。
我关上门，转身看他。
他站在桌前，目光落在桌上那张纸的位置，却什么也没说。
“太子殿下深夜前来，是有事？”我语气平静。
他沉默片刻，才道：“你昨日回沈府，可还顺利？”
我心中一凛。
他果然在盯着我。
“多谢太子关心，一切如常。”我淡淡道。
他点头，却忽然道：“你可知道，沈家这些年，暗中做了多少事？”
我抬头看他，目光不动：“太子的意思是？”
他声音低了几分：“沈廷章以为我不知道，以为我还在被蒙在鼓里。但他错了。我一直在查，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盯着他，心跳加快：“太子想做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我想知道，你站在我这边，还是他们那边。”
我沉默。
他继续说：“如果你还愿意信我，就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缓缓开口：“如果我说，我不再想做皇后呢？”
他脸色变了。
我继续道：“如果你问我，我想要什么，我只想离开这里，不再被任何人掌控。”
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腕：“你疯了？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我反问：“你以为你能掌控得了我？”
他愣住。
我挣开他的手，退后两步：“谢景行，你从来就不懂我。你只知道我要什么，却从不问我为什么。”
他沉默许久，才道：“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但我可以改。”
我笑了：“晚了。”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你说什么？”
我直视他：“我说晚了。谢景行，我不是你的棋子，也不是沈家的棋子。我是沈知遥，我要走自己的路。”
他脸色铁青：“你这是在逼我。”
我点头：“是你要我选的。那我就告诉你——我不再选你。”
他松开我，后退一步，声音沙哑：“所以你是打算投靠谢明玥？”
我摇头：“我没有投靠任何人。我只是……不想再被你们牵着走。”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最后，他低声说：“你若执意如此，我不会再拦你。但你要记住，一旦你迈出这一步，就再没有回头路。”
我点头：“我知道。”
他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我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远去，直到彻底听不见。
我缓缓坐下，重新点燃灯火，取出一张新的纸。
这次，我写下一个人的名字：谢明玥。
然后，我在她给的地址旁画了一个圈。
我决定，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夜深人静，我换了身便装，悄悄出了宫。
马车停在巷口，车夫是我安插在外的人。
我坐上车，低声吩咐：“去西街。”
车子缓缓驶出宫门，夜色沉沉，京城灯火稀疏。
我靠在车厢角落，闭上眼，脑海中浮现谢景行刚才的脸。
他不是傻子，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但我不怕。
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
而谢明玥，她要的是什么？
我睁开眼，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纸条。
这一局棋，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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