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骤亮时,我下意识眯起眼。火光映出谢明玥素手执灯的剪影,她鬓边金钗在石壁上投下细长阴影,与三年前太极殿所见分毫不差。
"你终于来了。"她声音轻得像拂过水面的柳枝。袖中铜镜硌着掌心,我低头看去,镜面映出自己耳后朱砂痣——位置竟与她左耳后的那颗完全重合。
石室里霉味混着潮气,熏得人喉咙发紧。画像挂在斑驳的石墙上,女子凤袍加身,眉眼清冷,唇角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我凑近细看,指尖刚触到画布,就听见她在我身后开口:"像吗?"
"这不可能..."我咬住下唇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她伸来的手臂。她身上檀香混着龙涎的气息扑面而来,和记忆中某个深夜相似。那时谢景行坐在我床边一夜,也是这股味道。
"你盯着它看了多久?"她声音突然贴近耳畔,"从冷宫到尼庵,从驿馆到祠堂..."
我猛地转身,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铜镜映出我们并肩而立的身影,朱砂痣位置重合,仿佛镜中倒影。袖中圣旨残片被血迹浸透,戊戌年冬月初七的字迹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谢明玥从袖中抽出一卷信笺,洒金笺边缘微微卷曲。我认得这种纸——沈府密账专用。"那夜沈相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她展开信笺,墨迹在灯笼下泛着诡异的光,"用亲生女儿换走了另一个女婴。"
记忆突然闪回:儿时在沈府角门,似有宫女抱着襁褓逃出。那时我正在梅树下练字,父亲说那是苏婉儿的母亲...
"所以..."我喉头发紧,"我不是沈家嫡女?"
"你是谁?"她突然逼近一步,金钗擦过我鬓角,"那个在太极殿接住我金钗的沈知遥?还是大婚夜被谢太子守了一夜的皇后?"
我攥紧袖中铜镜,指甲掐进掌心。谢景行...他究竟知道多少?从冷宫到尼庵,从驿馆到祠堂...小桃抖落的玥字玉佩,还有他脖颈处游走的青紫纹路。铜镜映出我们相似的朱砂痣,仿佛在嘲笑这场身份闹剧。
门外传来脚步声,假扮我的人已引开追兵。她掀开石门时衣角翻飞的瞬间,与记忆中的自己重叠。那不是伪装,而是某种更深层的镜像。
"我是谁?"我喃喃自语,指尖抚上画像朱砂痣。铜镜碎片映出血痕,与圣旨残片上的字迹交融。谢明玥的笑声在身后响起,像是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响。
石室空气凝固,画像女子的笑意仿佛活了过来。我握紧铜镜,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是谁?"
我盯着那封信,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纸张边缘的卷曲像是某种暗示,仿佛在嘲笑我一直以来的认知。
"你父亲..."谢明玥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他可从来没真正疼过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插进我心里。我想起小时候在沈府的日子,想起那些被冷落的时刻,又想起父亲偶尔流露出的温柔。可现在,那些温暖的记忆都变得可疑起来。
"不..."我摇头,"你胡说。"
"胡说?"她轻笑一声,"那你说,为什么谢太子会对你如此执着?为什么他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候找到你?"
我怔住了。是啊,为什么?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谢景行深夜来访时的眼神,他在紫宸殿前挡在我身前的身影,还有冷宫外那句"你是沈知遥"的遗言...
"因为..."我的声音有些发抖,"因为他...喜欢我?"
"喜欢?"谢明玥嗤笑,"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真正的沈家嫡女?还是一个能配得上太子之位的女子?"
我后退一步,背抵着冰冷的石墙。铜镜还在手中,映出我和画像上的女子。那颗朱砂痣,真的太像了。
"你才是冒牌者。"谢明玥靠近,她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从一开始,你就错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假扮我的人已经引开追兵,但我知道,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找来这里。
"所以..."我艰难地开口,"谢景行他..."
"他一直都知道。"谢明玥打断我,"你以为他在保护你?不,他是在等待这一刻。等你替他揭开真相。"
我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怜悯,只有赤裸裸的真相。
"现在,你还要问他是谁吗?"她问。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手中的铜镜开始发烫,圣旨残片上的血迹在火光下愈发刺目。
"我是谁?"我喃喃自语,指尖抚上画像的朱砂痣。铜镜碎片映出血痕,与圣旨残片上的字迹交融。谢明玥的笑声在身后响起,像是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响。
石室空气凝固,画像女子的笑意仿佛活了过来。我握紧铜镜,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