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起谢景行逐渐冰冷的身体，泪珠坠落在圣旨残片上。那些字迹开始扭曲，最终浮现新墨："戊戌年冬月初七，沈廷章亲笔。"铜镜跌落，映出我眼底的决意。朱砂痣颜色突然加深，像要渗出血来。我轻轻放下谢景行，捡起染血的圣旨走向火光。
身后传来杀伐声，隐约还能听见"长乐未央"的回响。
梅九娘的人已经包围了长乐宫废墟，火把将断壁残垣照得忽明忽暗。我握紧手中断簪，指节发白。阿芜站在三丈外，袖口金线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她的眼神飘向我身后，那里躺着谢景行的尸身。
"沈家最后的血脉，今日就要葬送在这里。"梅九娘的声音混在夜风里。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长公主府。斑驳的匾额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墙上的族谱被藤蔓遮掩。当年母亲抓沈父衣摆说的不是'别走'，而是'别相信沈家'。这句话突然在耳边炸响。
"谢家血脉？"我冷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你们确定我真的是谢家血脉？"
梅九娘眼神微变，阿芜却往后退了一小步。
铜镜还在地上，映出我苍白的脸。朱砂痣位置刺目，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我弯腰拾起镜子，指尖抚过背面刻着的"赠婉儿及笄礼"。这不该出现在太后遗物中的字迹，此刻却如此清晰。
"真正的苏婉儿五岁就死了。"谢明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望去，她正站在月光下的回廊上。三女一字排开：苏婉儿（左耳后痣）、我（右耳后痣）、谢明玥（无痣）。她扯开发髻，耳后朱砂痣如活物般游移到右耳后，与我完全一致。
"你才是那个被调换的长公主。"我盯着她，声音发抖。
谢明玥冷笑："谢家需要个听话的工具皇后，而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我忽然明白，这些年在沈府遭遇的刺杀，原来都不是巧合。每次危机都恰到好处地让我活下来，却又伤得不重不轻。就像谢景行说的，我是谢家最后的保险。
"所以太后朝服的针脚......"我的声音发颤。
"全是'长乐未央'四个字。"苏婉儿替我说完，"谢家需要个听话的工具皇后，而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圣旨，墨迹再次扭曲。这次浮现出的，是沈父苍劲的字迹："婉儿非你所见"。指尖划过这几个字，我想起他每次来看我时欲言又止的神情。原来他早就知道真相。
"你父亲确实爱着真正的女儿。"梅九娘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但那份爱，害死了苏婉儿。"
我猛然转身，看见她站在谢景行遗体旁。黑衣人在她身后列成阵型，刀光闪烁。阿芜往我这边挪了半步，袖口金线闪过谢家徽记。
"主子快走！"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有道旧疤——和谢景行虎口的一模一样。
我想甩开她，却被她拽得更紧。"你不是......"话没说完，梅九娘的手已经按在谢景行胸前。
"别碰他！"我冲过去，断簪直指梅九娘咽喉。她轻轻一笑，身形晃动，我只觉得手腕一麻，断簪落地。
"你以为自己是谁？"梅九娘的声音带着讥讽，"沈知遥？苏婉儿？还是谢家血脉？"
我咬紧牙关，伸手去捡断簪。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突然摸到谢景行手背的温度。他还没完全冷透，虎口处的疤痕还带着余温。
"你是你自己的皇后。"这句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大婚那夜，他坐在我床边一夜，只为等另一个女人掀我的盖头。如今想来，那时他的眼神里就有不忍。
"住手！"谢明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站在回廊上，手中握着虎符，"沈知遥，你还没看到真相。"
我抬头看她，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铜镜还在地上，映出我们三人的倒影。那些影子慢慢重叠，最终变成同一张脸。
"真正的苏婉儿五岁就死了。"谢明玥的声音很轻，"我才是那个被调换的长公主。"
我忽然笑了，笑声在废墟中回荡。原来所有人都在寻找真相，却没人想到真相早已埋藏在血缘之中。
"谢家血脉，今日血债血偿！"梅九娘大喝一声，手下开始逼近。
我弯腰捡起圣旨，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打斗声，阿芜的身影闪过，为我拦下第一波攻击。谢明玥从回廊跃下，剑光划破夜色。
断簪沾着血，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我把它收好，继续往前冲。谢景行的血浸透衣襟，在石壁上划出一道蜿蜒的"长乐未央"。
那些缠绕的花纹竟与石柱纹路产生共鸣，泛起幽蓝微光。梅九娘的追兵在后面步步紧逼，我能听到利刃破空的声音。
"这边！"阿芜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我转头看见她挥动的手臂，袖口金线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谢景行的遗言在耳边回响："你是你自己的皇后。"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幽蓝光芒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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