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谢景行冲出密道,冷风裹着潮湿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个巨大的溶洞,钟乳石柱倒映着我们踉跄的身影,滴水声混着身后追兵的铁链声。
"主子快走!"
阿芜突然从暗处窜出,拽住我的手腕。她的袖口金线闪过,是谢家徽记。我想甩开她,却发现她掌心有道旧疤——和谢景行虎口的一模一样。
"你不是……"话未说完,数名黑衣人举着火把涌入。为首者竟是已死的阿芜?不对,那人身形更瘦,嘴角有颗黑痣。
谢景行咳出的血浸透我衣襟,在石壁上划出一道蜿蜒的"长乐未央"。他的手指还在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我低头看他苍白的脸,想起大婚夜他坐在我床边的模样。
"跑!"他忽然咬牙挤出一个字,指尖重重划过最后一个"央"字。
我抱起他往溶洞深处跑,颈间锁链突然发烫。那些缠绕的花纹竟与石柱纹路产生共鸣,泛起幽蓝微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边!"
阿芜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我转头看见她挥动的手臂,袖口金线在火光下忽明忽暗。谢景行突然抓住我衣领,喉咙里发出低吼。他的瞳孔在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月光从穹顶裂缝洒落,照亮前方宫殿轮廓。斑驳的匾额上"长乐宫"三个字依稀可辨,墙上的族谱被藤蔓遮掩,隐约能看到"戊戌年冬月初七"的字样。
"等你好久。"
苏婉儿提灯从阴影中走出,耳后朱砂痣在左耳后。这不对劲,我记忆中她明明在右耳后。她将灯笼举到我面前,火光映出她眼角细纹。
"五岁那年我就该死在冷宫,是你替我活了下来。"她的声音很轻,"那些年你在沈府受的委屈,都是为了让我安心当个好皇后。"
我后退半步,踩到散落的香灰。那灰烬突然亮起微光,勾勒出太后临终时的模样。她吊在房梁上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婉儿非你所见……"
"所以太后朝服的针脚……"我的声音发抖。
"全是'长乐未央'四个字。"苏婉儿替我说完,"谢家需要个听话的工具皇后,而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阿芜背负着昏迷的谢景行冲进院子,他胸前的血渍与阿芜袖箭伤口完全吻合。我突然明白,这些年在沈府遭遇的刺杀,原来都不是巧合。
谢景行忽然抓住我手腕,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声响。他的嘴唇翕动,最后几个字混着血沫:"你是……谢家血脉……沈知遥只是个名号……"
石柱背面的"长乐未央"开始泛红,与我锁链纹路完全契合。地宫震动的感觉再次袭来,瓦片簌簌而落。
"当年母亲抓沈父衣摆说的不是'别走',而是'别相信沈家'。"
谢明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望去,她正站在月光下的回廊上。三女一字排开:苏婉儿(左耳后痣)、我(右耳后痣)、谢明玥(无痣)。
谢明玥取出铜镜,三人倒影逐渐重叠成同一张脸。她扯开发髻,耳后朱砂痣如活物般游移到右耳后,与我完全一致。
"真正的苏婉儿五岁就死了。"她冷笑,"我才是那个被调换的长公主。祠堂画像、太后遗物……你不过是谢家最后的保险。"
外墙轰然倒塌,梅九娘部下举着火把涌入。她的声音混在夜风里:"谢家血脉,今日血债血偿!"
谢景行突然睁眼,握住我颤抖的手:"你是……你自己的皇后……"
我抱起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泪珠坠落在圣旨残片上。那些字迹开始扭曲,最终浮现新墨:"戊戌年冬月初七,沈廷章亲笔。"
铜镜跌落,映出我眼底的决意。朱砂痣颜色突然加深,像要渗出血来。我轻轻放下谢景行,捡起染血的圣旨走向火光。
身后传来杀伐声,隐约还能听见"长乐未央"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