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残片从指间滑落，砸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我盯着那行"戊戌年冬月初七，沈廷章将亲女献于冷宫，以换相位"，指甲掐进掌心。谢景行站在三步之外，袖口银镯与假苏婉儿的一模一样。
"真正的废后..."我喉咙发紧，抬头看向棺椁铭文。那歪歪扭扭的"沈知遥"三个字，分明是我三年前亲手写的笔迹，"原来你早就知道真相？"
他喉结滚动，目光落在我的袖口。铜镜碎片正映出我们交叠的倒影，相似的眉眼让人心头发凉。地宫深处传来闷响，尘土簌簌而落。
"你以为我是谁？"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凤榻。朱漆剥落处露出暗红木料，这哪里是寝殿，分明是口巨大的棺材。
阿芜轻笑一声："主子，时候到了。"她伸手要夺我怀中的密信，袖口金线绣着谢家徽记。我想起太后朝服上的针脚，那些扭曲的纹路此刻突然变得清晰——全是"长乐未央"四个字。
谢景行突然扑来，我转身奔向凤榻深处。指尖触到某个凸起，整座棺椁开始下沉。暗格里躺着一卷密信，火漆已碎，墨迹如新写就："戊戌年冬月初七，太子殿下亲启：沈家嫡女已于五岁病故..."
"你早该死在冷宫。"阿芜的声音忽远忽近。我踉跄后退，撞倒香炉扬起尘雾。发带、绣帕、银镯、玉佩...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
谢景行不是在找替身，他是在找真正该坐在凤榻上的人。
"你以为我是谁？"我突然想起谢明玥临终的话。真正的沈知遥五岁就死了，而我...才是画像里的那个孩子？
圣旨残片再次渗出新墨："废后之位，另有其人。"谢景行手中的黄帛随风展开，露出更多内容："戊戌年冬月初七，沈廷章将亲女献于冷宫，以换相位..."
我终于明白谢明玥为何要在祠堂刻下"长乐未央"。这不是预言，是提醒。当年母亲抓着沈父衣摆说的那句话，或许根本不是"别走"，而是..."别相信沈家！"
话音未落，密道传来脚步声。谢景行脸色骤变，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暗影中走出几个黑衣人，为首之人摘下面具——竟是本该死去的阿芜。
"主子，时候到了。"她朝谢景行欠身，眼神却看向我。那笑容意味深长，像极了谢明玥最后的表情。
谢景行握紧手中圣旨，指节发白："你早该死在冷宫。"
阿芜轻笑一声："可主子您也该记得，是谁在您喝下毒酒时替您挡下致命一击？"她解开衣襟，胸口赫然有道旧伤疤，形状竟与谢景行腹部伤口完全吻合。
我突然想起铜镜碎片映出的画面。那些交错的倒影里，谢景行和阿芜的轮廓曾短暂重叠。他们...是什么时候调换的？
"真正的..."我看着手中玉佩，又看看棺椁铭文，"真正的废后，到底是谁？"
圣旨边缘突然泛起幽蓝，新的文字浮现："废后之位，另有其人。戊戌年冬月初七，沈廷章亲笔。"谢景行脸色煞白，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结果。他踉跄着后退，撞上石壁。我这才发现，他按住的那个"长乐未央"，竟与我颈间锁链纹路完全吻合。
阿芜步步逼近，眼中闪过寒光："主子，该做个了断了。"
我猛然转身要跑，却被谢景行拽住手腕。他手掌滚烫，虎口处有道陈年疤痕——和我掌心的"长乐未央"如出一辙。
"听我说。"他声音发抖，拇指无意识摩挲我的脉搏，"当年在冷宫外..."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石壁簌簌落灰。阿芜冷笑一声："主子，梅九娘的人快到了。"
我甩开谢景行的手，后退时踩到散落的香灰。那灰烬突然亮起微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是谢明玥！她站在棺椁另一端，鬓边金钗与三年前相同。
"你不是她。"我盯着她耳后朱砂痣的位置，那是苏婉儿的胎记，"你是谁？"
谢明玥嘴角微扬："你终于看出来了。"她抬手抚过左耳垂，那颗朱砂痣竟像活物般游走，最终停在我熟悉的右耳后。
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动声，越来越近。阿芜神色骤变，袖箭已经对准谢明玥。
"别动。"谢景行突然拦住阿芜。他望着我，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痛楚，"当年在冷宫外，你母亲抓住沈父衣摆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别走'，而是'别相信沈家'。"
我浑身发冷。那些年在沈府受的委屈，那些深夜里独自流泪的时刻，那些被当作工具利用的屈辱...原来都不是偶然。
"所以这三年来..."我声音发颤，"我只是个替代品？"
谢景行欲言又止。阿芜突然大笑："主子，您还在犹豫什么？真正的废后在这里，梅九娘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地宫再次震动，尘土扑面而来。我看着谢景行苍白的脸，想起大婚夜他说"你是沈知遥"时的眼神。那时我就该察觉的，他的目光太过急切，仿佛在确认某个久违的人。
"你到底是谁的妻子？"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这不是质问，更像是对自己身份的困惑。
谢景行瞳孔骤缩。他伸手想碰我，却又在半空僵住。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在驿站时，他也是这样迟疑着摸过我的发带。
阿芜突然出手。三枚银针破空而至，谢景行飞身挡在我面前。血珠溅在我的锁骨上，与颈间链子融为一体。
"跑！"他咬牙低吼，同时挥剑逼退阿芜。地宫剧烈晃动，石块开始坠落。我转身冲向密道，身后传来兵刃相击的脆响。
"你是沈知遥！"这是谢景行最后的声音，混着血沫和决绝。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跑，铜镜碎片在袖中震动，映出"长乐未央"四个字渐渐泛红。
密道尽头透出微光，我却突然停下脚步。那光晕中浮现出苏婉儿的脸，她的朱砂痣在左耳后，和我刚刚看见的谢明玥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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