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棺木的瞬间,幽蓝光芒像活过来似的顺着纹路流淌。我下意识缩手,可那股寒气已经顺着掌心往骨头缝里钻。
"吱呀——"
棺盖缓缓开启的声音让我头皮发麻。血腥味扑面而来,混着某种香料的气息。我看到尸体胸口插着断簪,和我握着的正好对得上。
铜镜在袖子里发烫,倒影里三个女人的脸重叠在一起,朱砂痣的位置又开始游走。
"这是先帝的宠妃。"谢明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也是你真正的母亲。"
我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石壁。铜镜映出我们三人的倒影,苏婉儿站在密道口,左耳后朱砂痣的位置和谢明玥的一模一样。
梅九娘冷笑一声:"谢家血脉,今日必须血债血偿!"
阿芜突然暴起。袖中飞出几枚暗器,钉在梅九娘手下脚边。她动作干净利落,手腕翻转间露出和谢景行一模一样的印记。
"护住主子!"她低喝一声,声音竟和谢景行有七分相似。
我盯着谢景行的尸体,他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在地面划出两道歪斜的痕迹。我蹲下来看,是"长乐未央"四个字。喉头发紧,想起这些年他总说要带我去长乐宫看牡丹。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抬头看向谢明玥,她耳后的朱砂痣正在缓慢移动,"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不是沈知遥。"
她扯了扯嘴角:"你以为的真相,不过是新的谎言。"
圣旨突然浮现出血字:"开启棺椁,可知先帝遗诏。"
我看着棺中女子和太后有七分相似的脸,又看看手中的洒金笺残片。铜镜映出我苍白的脸,朱砂痣明明在右耳后,现在却到了左耳。
苏婉儿往前走了两步:"当年被调包的是我。"她指着我,"你才是真正的苏婉儿。"
我脑子里嗡地炸开。
回忆像潮水般涌来:太后朝服上的谢家徽记、谢景行替我挡下的毒镖、他临终前说的"你是你自己的皇后"。
"不..."
我摇着头往后退,"不可能..."
铜镜突然滚落在地。背面刻着"赠婉儿及笄礼",和我小时候收到的及笄礼物一模一样。那支簪子也是谢家送的,太后说那是...
"沈父当年受命监视先帝宠妃。"谢明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后来将你和苏婉儿调包,就是为了控制朝廷。"
我弯腰去捡铜镜,指尖碰到冰凉的镜面。倒影里三个女人的脸渐渐重合,最后只剩下我的脸。朱砂痣的位置固定下来,在左耳后。
"我该是谁?"我喃喃自语。
梅九娘突然大喝:"抓住她!"
刀光剑影中,阿芜冲到我面前。她袖中飞出几枚银针,逼退最先冲来的黑衣人。我抱着谢景行的尸体往后退,后背抵住棺材。
他的手指还在"长乐未央"后面添了几个字,可惜已经被血迹覆盖。
"冷宫..."我终于看清他想说什么,"冷宫深处藏着证据。"
"主子快走!"阿芜转身拽我,手心的疤和谢景行的一模一样,"沿着密道往东,那里有..."
话没说完就被弩箭打断。她踉跄着倒下时,我看到她脖颈处有个和谢景行一模一样的胎记。
梅九娘的人已经围了上来。我抱起谢景行,往棺材后方退去。就在这时,石壁上的太极图突然转动,另一条密道在轰鸣声中显现。
"让开!"我举起断簪,直指梅九娘,"否则我现在就毁了它!"
她眯起眼睛:"你真以为自己能活着出去?"
我低头看了眼谢景行泛青的指尖,想起他替我挡下的每一支暗箭。眼泪砸在他手背上,融进那些交错的掌纹里。
"那就试试看。"
我咬牙冲向新现的密道。身后传来兵器相击声和梅九娘的怒吼。我抱着谢景行冲进黑暗,最后回头时看见苏婉儿站在棺材旁,伸手抚摸那具尸体的面容。她们长得一模一样,连耳后的朱砂痣都分毫不差。
密道里潮湿阴冷,我的靴底踩着积水发出咯吱声。谢景行的体温透过衣料传过来,冷得刺骨。
"别睡...醒醒..."我一边跑一边低声喊,手指摸索着他脖颈处的脉搏。
没有跳动。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用力眨眼,不让它流下来。谢景行的头靠在我肩上,像块冰冷的石头。
拐过第三个弯道时,前方透出微弱的光。我加快脚步,却在看到光源时猛地刹住。
阿芜站在那里。
她捂着腹部的伤口,脸色惨白,但眼神依然凌厉。火把照亮她半边脸,血迹从指缝渗出来。
"主子..."她喘着气开口,"不能往前走..."
我后退一步,把她让出的路堵死:"让开!"
"主子若真想知道真相,就别碰那口棺。"她的手松了松,血流得更快,"那不是你能承受的真相。"
我抱紧谢景行:"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她张了张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等她抬起头时,眼神变了,变得像谢景行那样沉稳内敛。
我浑身发冷。
她向前迈了一步,袖子滑落,露出腕间一个熟悉的印记——和谢景行的一模一样。
"你..."我后背撞上石壁,"你们到底..."
"别碰那口棺。"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有些事...不知道反而好。"
我死死盯着她:"为什么?"
"因为..."她抬起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因为这本不该发生。"
那是个令牌。
铜制的牌子在火光下泛着暗红,正面刻着"婉儿"两个字。
我呼吸一滞。
"你..."喉咙干涩得发疼,"你认识苏婉儿?"
阿芜没回答。她的眼神突然涣散,整个人向前栽倒。我本能地想扶她,却被她袖中滑落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一枚玉佩。
背面刻着"玥儿至宝"。
我正要弯腰去捡,谢景行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谢..."我惊叫出声,低头看他苍白的脸。
他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一条缝。
我屏住呼吸。
"信..."
他嘴唇动了动,吐出半个字,然后手指划过我手腕,在虎口留下一道血痕。那位置,恰好是之前他教我认密文的地方。
"信..."我又听见一遍,这次更轻。
他闭上了眼。
我怔怔地看着他,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阿芜的血正慢慢浸透地面,那枚刻着"婉儿"的令牌躺在血泊里。
"原来如此..."我喃喃自语,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手。
铜镜不知何时滚落出来,映出我的脸。朱砂痣的位置,又开始游走了。
"主子..."
阿芜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她已经死了,但现在她撑起身子,用染血的手指指向我:
"有些事...别问..."
我后退一步:"你知道我是谁?"
"我..."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第二个字。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才弯腰捡起那个令牌。铜制的表面沾着血,却掩不住精雕细琢的纹路。
"婉儿..."
这两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谢景行的呼吸越来越弱,我不能再耽搁。把令牌塞进袖袋,我继续往密道深处跑。
越往前,空气越潮湿。石壁上的青苔越来越多,脚下也变得湿滑。谢景行的体温似乎更低了。
终于,我看到了出口。
月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银白。我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头,确认没人后才抱着谢景行钻出去。
眼前是个废弃的偏殿。
破败的匾额上依稀能辨认出"长乐未央"四个字。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照进来,落在正中央的棺椁上。
和刚才那口一模一样的棺材。
我打了个寒战,低头看谢景行。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动,像在梦里抓什么。
"长乐..."我念出那两个字,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
他曾说要带我来看长乐宫的牡丹。
那时我以为他在敷衍我。
现在想来,或许那句话里藏着别的意思。
我把他轻轻放在墙角,手指无意间碰到他脖子。那一瞬间,我几乎要跳起来——
他还有脉搏!
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在跳动。
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却在看到铜镜倒影时愣住了。
我的脸出现在镜中,但那不是我熟悉的样子。朱砂痣的位置变了,从左耳后移到了右耳后。
而且...
我仔细看,发现镜中的我脸上带着某种奇异的光晕。就像刚才棺木上的幽蓝光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喃喃自语,伸手去摸那道光晕。手指刚触到皮肤,就感到一阵刺痛。
铜镜突然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慌忙去捡,却在低头时看到了更可怕的事——
镜子里,三个女人的脸正在重叠。谢明玥、苏婉儿,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
她们的朱砂痣都在游走。
"我到底是谁..."我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声音发抖。
身后的脚步声让我猛然回头。
梅九娘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你以为能逃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