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残影消散的余波尚未平息，山谷中弥漫的灰雾却久久未散，像一层化不开的阴霾。沈清辞抱着气息微弱的夜惊鸿，指尖凝起一缕融合了混沌珠之力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渡入她体内。那灵力触碰到她紊乱的魔息时，竟自发地与之缠绕、梳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顺畅。
“别白费力气了。”夜惊鸿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气息带着血沫，“古神那一下震碎了我三道经脉，没个十年八年，好不了。”
沈清辞动作一顿，眉心的墨纹因心绪波动而微微发亮：“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清冷的眸子里翻涌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混沌珠能修复灵脉，或许……”
“或许什么？”夜惊鸿挑眉，故意逗他，“用你这半魔半仙的力量，把我也变成不伦不类的样子？”
沈清辞没接话，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的地方，他的温度与她的微凉交织，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安稳感。
灵幽仙子走上前，看着夜惊鸿苍白的脸，递过一枚莹白的丹药：“这是凌云宗的‘回元丹’，虽对魔息未必有效，但或许能暂缓伤势。”
夜惊鸿看了那丹药一眼，又瞥了眼沈清辞，忽然笑了：“灵幽仙子倒是大方。不过——”她扬了扬下巴，示意沈清辞，“有他在，还需要你的丹药？”
灵幽仙子一怔，随即了然地叹了口气。她看向沈清辞：“古神虽退，但他说的‘归墟’……你怎么看？”
沈清辞抬头望向古神消失的方向，那里的虚空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裂隙。他沉吟道：“归墟若真如古籍所载，是三界枢纽，强行开启的确会引发浩劫。但古神被封印亿万载，为何偏偏此时现身？”
“或许与你有关。”夜惊鸿插话，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眉心的墨纹，“他说你是‘变数’，还提到了这印记。”
沈清辞抚上眉心的墨纹，那处的皮肤微微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他忽然想起净化魔珠时，意识探入其中所见的画面——无数破碎的星图，以及一个被灰色雾气笼罩的巨大漩涡，那漩涡的形态，竟与归墟的传说隐隐相合。
“我们得去查清楚。”沈清辞站起身，将夜惊鸿打横抱起，“先找个地方安顿，等你伤势稍好，便去寻关于归墟的记载。”
夜惊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却依旧嘴硬：“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沈清辞低头看她，眸色沉静：“别动，小心牵动伤势。”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抱着她的手臂却稳而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灵幽仙子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神复杂，最终只是道：“凌云宗藏书楼有不少上古典籍，或许能找到线索。若不嫌弃，可暂去宗门休整。”
沈清辞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如今夜惊鸿伤势沉重，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而凌云宗的藏书，或许正是他们需要的。
三日后，凌云宗。
沈清辞将夜惊鸿安置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院落四周布下了混沌珠的结界，既能隔绝外人打扰，又能缓缓滋养她的伤势。这些天，他几乎寸步不离，每日以自身灵力为她梳理经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心中的焦灼才稍减。
这日，他正坐在床边，指尖萦绕着墨色灵力，准备为夜惊鸿疗伤，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别费力气了。”夜惊鸿睁开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却清明，“你这样耗下去，自己也会灵力枯竭。”
沈清辞反手握住她的手：“无妨。”
“怎么无妨？”夜惊鸿瞪他，“你忘了古神说的归墟？若是你现在垮了，将来谁陪我去看归墟长什么样？”
沈清辞看着她眼中的认真，心头微动，缓缓收回了灵力：“好，听你的。”
夜惊鸿这才满意地松了手，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说起来，你真打算在凌云宗待下去？那些正道修士看你的眼神，跟看怪物似的。”
沈清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淡淡道：“他们如何看，与我无关。我在意的是藏书楼的典籍。”
“嘴硬。”夜惊鸿嗤笑，“方才去给我打水，是不是又被哪个不长眼的弟子堵了？”
沈清辞动作微顿。今日清晨，他确实遇到了几个凌云宗弟子，对方指着他手臂上的墨纹骂他“堕入魔道”，言辞激烈，甚至动了手。他没伤人，只是将他们震退，却也耗了些力气。
“小事。”他不愿多提。
夜惊鸿却坐直了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下次再有人找事，不必手下留情。这凌云宗虽说是灵幽仙子的地盘，但也容不得他们放肆。”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你如今已是不同从前，不必再守着那些无谓的规矩。”
沈清辞看着她，忽然道：“你似乎……很希望我彻底放开？”
夜惊鸿挑眉：“难道不好吗？从前那个缚手缚脚的沈清辞，连笑都吝啬。现在这样，至少像个活人。”她凑近了些，指尖轻轻划过他下颌线，“况且，你越是强大，我们才越有资本应对归墟的事，不是吗？”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熟悉的魔息，落在他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沈清辞没有躲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了她的靠近，甚至……隐隐有些贪恋这份不同于正道清规的鲜活。
“灵幽仙子说，藏书楼的禁书区有关于归墟的记载，只是需要她亲自陪同才能进入。”沈清辞转移了话题，声音微哑，“等你再好些，我们便去。”
夜惊鸿收回手，躺回床上，闭上眼：“好。”
又过了半月，夜惊鸿的伤势好了大半，已能下床行走。沈清辞便请灵幽仙子引路，前往藏书楼禁书区。
禁书区位于藏书楼最深处，入口处有一道古老的结界，结界上刻满了符文，散发着与混沌珠相似的古老气息。灵幽仙子以宗主印信开启结界，三人踏入其中。
禁书区里弥漫着淡淡的书香与尘埃味，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泛黄的古籍，不少书页上还残留着岁月侵蚀的痕迹。
“关于归墟的记载，大多在这边。”灵幽仙子指着左侧的书架，“只是年代久远，许多字迹已经模糊，你们需得耐心辨认。”
沈清辞与夜惊鸿点头，各自散开寻找。
沈清辞在一排最高的书架前停下，指尖拂过一本封面残破的竹简。竹简上没有书名，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刻字。他凝神细看，瞳孔却猛地一缩。
竹简上记载的，竟是一幅星图。而那星图的中心，正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周围标注的星辰位置，与他净化魔珠时所见的画面，分毫不差！
“找到了。”他低呼一声。
夜惊鸿与灵幽仙子立刻凑了过来。
沈清辞指着星图：“你们看，这漩涡的位置，恰好对应着三界的灵脉交汇点。而旁边的注解写着——‘归墟启，星轨乱，神魔陨，天地换’。”
“天地换？”夜惊鸿皱眉，“古神说的重塑天地，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灵幽仙子脸色凝重：“更可怕的是这个。”她指着星图角落的一行小字，“‘归墟之钥，藏于混沌，映于乾坤，引于……’后面的字看不清了。”
“引于什么？”夜惊鸿追问。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那模糊的字迹上，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下意识地抚上左手的墨纹，那里又开始微微发烫。
“或许……”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引于……黑暗印记。”
话音刚落，禁书区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是弟子惊慌的呼喊：“不好了！天上……天上出现了漩涡！”
三人脸色骤变，同时冲出禁书区。
抬头望去，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灰色漩涡，漩涡周围的云层被搅得疯狂旋转，散发出与古神残影相似的威压。而漩涡的中心，隐隐可见无数破碎的星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崩塌。
归墟之兆，竟在此时显现！
沈清辞看着天空中的漩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的墨纹，心中一片冰凉。
古神说的没错，他果然是变数。
而这场浩劫，似乎早已注定，要由他亲手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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