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浴室镜子前,用力搓洗着脸,试图洗掉昨晚残留的酒气和那种挥之不去的陌生感。热水烫得皮肤发红,却洗不掉记忆中的片段——豪华套房里凌乱的床单,那个叫张海客的男人沉睡的侧脸,还有...床单上刺目的血迹。
"该死..."我对着镜子咒骂,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胸前空荡荡的位置。那块玉佩从我记事起就从未离身,祖母临终前将它交给我时说的话犹在耳边:"这块玉会保护你,也会带你找到命中注定的人。"
现在它不见了,而我甚至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喂?"我迟疑地接起电话。
"是苏小姐吗?"一个公式化的女声传来,"这里是京城文物鉴定中心,王主任请您今天务必来一趟,有位重要客户指定要见您。"
我皱了皱眉。按理说,拍卖会后的第二天是我的休息日。
"能问问是什么客户吗?"
"一位张先生,他说您昨天在拍卖会上见过。"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他带来了一些需要鉴定的文物。"
手指突然发僵,手机差点滑落。张先生?难道是...
"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改天吧。"我迅速挂断电话,心跳如擂鼓。
三十分钟后,当我顶着黑眼圈走进常去的咖啡馆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王主任亲自打来的。
"苏念,你到底在哪?"王主任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张先生可是山海阁的老板!他点名要你鉴定几件重要文物,报酬是平时的三倍!你知道我们中心最近资金紧张..."
山海阁?我搅拌咖啡的手停了下来。那可是业内赫赫有名的古董行,据说藏品之精甚至超过一些省级博物馆。但它的老板向来神秘,很少有人见过真面目。
"我...半小时后到。"我听见自己说。
挂掉电话,我深吸一口气。也许这是个机会——要回我的玉佩,顺便弄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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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定中心的会客室里,张海客正背对着门欣赏墙上的一幅山水画。他今天换了一身深灰色西装,修长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影子。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目光如炬。
"苏小姐。"他微微颔首,声音比记忆中更加沉稳有力。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绞在一起。"张先生。"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冷静,"听说您有文物需要鉴定?"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打量着我,仿佛能看穿我强装的镇定。我注意到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串檀木手链,下面隐约露出一抹翠绿——
那是我的玉佩!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早就知道我会发现。
"确实有几件东西需要苏小姐的专业意见。"他若无其事地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锦盒,"听说您对明代玉器特别有研究?"
我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玉佩上移开,接过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对白玉耳坠,雕工精美,玉质温润。
"这是..."我戴上手套,拿起放大镜仔细检查,"明代中期的作品,和田白玉,应该是宫廷造办处的工艺。"我翻看耳坠背面,"这里有个极小的'婉'字,可能是定做人的名字缩写。"
"眼力不错。"张海客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我无法解读的情绪,"确实是嘉靖年间的东西。"
我放下耳坠,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张先生,关于昨天..."
"昨晚的事不必再提。"他打断我,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今天来是为了谈另一件事。"
他从内袋取出一张烫金名片推到我面前:"山海阁正在筹备一个特展,需要一位精通古玉鉴定的专家协助整理藏品。为期三个月,报酬丰厚。"
我接过名片,上面简洁地印着"山海阁 张海客"几个字,以及一个地址。没有电话,没有邮箱,仿佛在说:想找我,就亲自来。
"为什么是我?"我忍不住问,"京城比我资历深的鉴定师多的是。"
张海客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我看过你发表在《文物天地》上的那篇关于明代民间玉器符号学的论文,见解独到。"他顿了顿,"而且,你有种...特别的直觉。"
不知为何,这话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需要考虑一下。"我谨慎地回答。
"当然。"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那抹翠绿再次一闪而过,"不过时间不等人,苏小姐。有些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来了。"
他离开后,我瘫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王主任推门进来,满脸期待:"谈得怎么样?他可是出了名的大方客户!"
"我还没答应。"我揉了揉太阳穴,"王主任,你了解这个张海客吗?"
王主任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实话,没人真正了解他。山海阁开了至少有二十年了,但张海客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有人说他是某个隐世家族的继承人,也有人说他背后有国际收藏集团。"他压低声音,"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手上的东西,很多都是博物馆都求不到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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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约了闺蜜林妍在老地方喝酒。林妍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在一家调查公司工作,人脉广泛。
"你绝对猜不到我今天见到谁了。"我灌下半杯威士忌,把这两天的事简略告诉了她,当然省略了酒店那部分。
林妍的酒杯停在半空:"张海客?山海阁那个?"
"你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林妍的表情变得严肃,"但我去年接手过一个案子,调查一件走私文物,线索指向山海阁。结果刚查到点眉目,客户就突然撤诉了。"
她凑近我:"念儿,那个张海客不简单。我查到的资料显示,山海阁的注册时间是1989年,但张海客的身份信息显示他今年才35岁。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有个在公安系统的朋友说,他们曾经调查过几起文物盗窃案,每次线索到张海客那里就断了,上面直接下令停止调查。"
我握杯子的手紧了紧:"你是说...他可能有保护伞?"
"更奇怪的是,"林妍的声音更低了,"我黑进户籍系统查过,张海客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1978年,照片上的人和你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猛地呛了一口酒:"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他用了假身份,或者..."林妍没有说完,但我们都明白后半句是什么。
长生不老?我摇摇头,这太荒谬了。但那个玉佩又怎么解释?它明明在我脖子上挂了二十多年,怎么一夜之间就到了他手腕上?
"总之,离他远点。"林妍严肃地说,"我总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回到家,我辗转难眠。凌晨两点,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明早九点,山海阁。带上你的专业工具。——K"
K?张海客的缩写。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许久,手指在键盘上徘徊。拒绝才是明智的选择,但内心深处,那股该死的好奇心又在蠢蠢欲动。
更重要的是——我的玉佩还在他手上。
最终,我回复了一个简单的"收到",然后从床头柜里找出了祖母留下的另一件遗物:一本破旧的笔记,扉页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玉灵录"三个字。
祖母生前常说,我们苏家的女子都有些"特别",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一直把这当作老人家的迷信,但现在,我开始怀疑那晚在酒店,我和张海客之间发生的,可能远不止一场醉酒后的一夜情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