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
林浴星下班走出办公楼时，豆大的雨点正噼里啪啦砸下来，把柏油路浇得油亮，倒映着沿街商铺的霓虹，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他没带伞，正站在屋檐下犯愁，一把黑色的伞忽然撑在他头顶，熟悉的气息裹着雨丝漫过来。
“等很久了？”
裴栩的声音混着雨声，格外清晰。
林浴星转头，看到他穿着挺括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裤脚却沾了点泥渍，显然是匆匆赶来的。
“没有，刚出来。”
林浴星笑着钻进伞下，肩膀不经意碰到他的胳膊，带着熨帖的温度。
雨下得更密了，伞下的空间成了小小的避风港。
裴栩把伞往他这边倾了大半，自己的半边肩膀露在雨里，很快洇出深色的湿痕。
林浴星注意到了，悄悄往他那边靠了靠，胳膊肘抵着他的腰：
“伞歪了。”
裴栩低头看他，眼底的笑意混着雨汽：
“没歪，正好。”
他们沿着人行道慢慢走，雨靴踩在积水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沿街的老槐树被雨水洗得发亮，叶子上的水珠顺着脉络滚落，砸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林浴星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巷口的一家老面馆：
“我想吃那个，上次路过就想尝了。”
面馆里飘出浓郁的骨汤香，混着雨气格外诱人。
裴栩自然依他，收了伞带着他走进去。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递来干净的毛巾。
林浴星擦着手，看着裴栩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忽然发现他衬衫领口别着个小小的银质领针，是颗星星的形状。
“什么时候买的？”
他伸手碰了碰领针，指尖不经意擦过裴栩的喉结，引来对方一声轻咳。
“上周路过饰品店，觉得好看。”
裴栩的耳尖有点红，
“像你名字里的那个字。”
林浴星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假装看菜单，耳根却悄悄发烫。
面很快端上来，一大碗豚骨拉面，溏心蛋卧在面上，叉烧肉泛着油光，汤面上飘着翠绿的葱花。
林浴星吹了吹，吸溜着吃了一大口，热汤滑过喉咙，暖得他眼睛都眯起来：
“好吃！你快尝尝。”
他用筷子夹起半颗溏心蛋，递到裴栩嘴边。
裴栩张口咬住，蛋黄的绵密混着酱油的咸鲜在舌尖散开。
他看着林浴星鼓囊囊的腮帮子，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样，拿着块草莓蛋糕，吃得满脸都是奶油，眼睛却亮得像落了星子。
“慢点吃，没人抢。”
他抽出纸巾，替林浴星擦掉嘴角的汤汁，指尖的温度烫得对方缩了缩脖子。
吃完面，雨小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两人没急着走，坐在窗边看雨。
巷子里的青石板路被浇得油亮，有小孩穿着雨衣踩水玩，笑声顺着雨丝飘进来。
林浴星忽然说：
“我们也去踩水吧？”
裴栩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没忍住笑：
“多大了还玩这个？”
嘴上这么说，却起身拿起了伞。
巷子里没什么人，雨丝落在伞上，像撒了把细盐。
林浴星穿着裴栩的大外套，袖子太长，只好卷起来，露出细白的手腕。
他故意往积水深的地方踩，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腿上，引来裴栩的轻斥：
“小心点。”
却还是伸手牵住他，怕他滑倒。
走到巷子深处，林浴星忽然被墙根的一簇野蔷薇吸引。
粉色的花瓣沾着雨珠，在绿叶间颤巍巍的，像害臊的小姑娘。
“你看那个。”
他拉着裴栩的手停下，眼睛里闪着光。
裴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弯腰，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别在他的发间。
“好看。”
裴栩的声音很轻，带着雨丝的湿润。
林浴星伸手摸了摸发间的花，脸颊比花瓣还红。
他忽然踮起脚，飞快地在裴栩唇上亲了一下，像偷了蜜的小兽，转身就想跑，却被裴栩拽住手腕，拉进怀里。
伞“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被风吹得滚出去老远。
裴栩低头吻住他，雨丝落在两人脸上，带着微凉的湿意，却挡不住唇齿间的滚烫。
野蔷薇的香气混着雨水的清冽，在这个狭窄的巷口弥漫开来，连时光都仿佛慢了下来。
“跑什么？”
裴栩的额头抵着他的，呼吸里带着笑意。
林浴星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怕被人看到。”
裴栩低笑，伸手捡起地上的伞，重新撑在两人头顶：
“看到就看到，怕他们羡慕。”
往回走时，雨已经停了。
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给湿漉漉的巷子镀上一层银辉。
林浴星的发间还别着那朵野蔷薇，花瓣有点蔫了，却依旧带着淡淡的香。
裴栩牵着他的手，走在月光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藤蔓。
“你看。”
林浴星忽然指着天边，一道淡淡的彩虹挂在云层上，被月光照得像透明的玻璃。
裴栩停下脚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发顶：
“看到了。”
林浴星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裴栩，我今天好开心。”
“我知道。”
裴栩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温热的气息，
“我也是。”
他低头，在林浴星发间的蔷薇花上轻轻吻了一下，像是在吻这雨天里最甜的秘密。
回到家时，两人身上都带着湿意，却谁也没先去洗澡。
林浴星坐在沙发上，看着裴栩把那朵野蔷薇插进玻璃瓶里，摆在窗台。
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花瓣上的雨珠闪着光，像撒了把碎钻。
“明天会不会蔫掉？”
林浴星有点担心。
裴栩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会，它会记得今天的雨，还有巷子里的吻。”
林浴星的脸又红了，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这雨声、月光、还有怀里的温度，都成了最好的安眠药。
夜深时，林浴星被渴醒，摸黑下床喝水，却发现裴栩不在身边。
他走到客厅，看到裴栩正站在窗台前，借着月光看着那朵野蔷薇，手指轻轻拂过花瓣，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怎么不睡？”
林浴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裴栩转过身，月光落在他脸上，轮廓格外柔和：
“在想，以后每个雨天，都要和你一起踩水，一起看彩虹。”
林浴星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后背：
“好呀，拉钩。”
裴栩转过身，握住他的手，用小指勾住他的：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的指尖相触，带着彼此的温度，在月光里轻轻晃动，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这个雨夜，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只有巷子里的吻，窗台上的花，和一句简单的约定。
但就是这些细碎的温柔，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住彼此的心脏，越收越紧，再也分不开了。
林浴星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雨天，他们会一起撑伞，一起踩水，一起在月光下看一朵慢慢绽放的花。
而这些藏在伞下的爱意，会像这雨后的彩虹，在岁月里，一次又一次，绚烂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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