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像粘稠的墨汁,将幸福里二期7栋的大门染成一片漆黑。陈雅站在门前,手心的“兰”字残片烫得惊人,残片边缘的纹路竟与大门上的雕花完美契合,像一把钥匙。
刘宇宁“一起进去。”
刘宇宁将消防斧横在胸前,斧刃在黑雾里泛着冷光,刘宇宁“谁也别落下。”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脂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与300室暗门后闻到的气息一模一样。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前台的玻璃柜里陈列着一排银镯,编号从“8”到“13”,其中“13”号的位置空着,标签上写着“待入住”。
电梯在一楼静静等候,门敞开着,内壁的镜子映出他们六人扭曲的影子。宋祖儿刚踏进去,就尖叫着缩回脚——镜中的她手里握着一把刀,正抵着现实中郭麒麟的后颈,与当初郭麒麟在300室被“咬”的场景如出一辙。
江晚星“走楼梯。”
江晚星果断转身,电梯天花板的通风口处,隐约有只眼睛在转动,瞳孔是银色的,像枚缩小的银镯。
楼梯间比负一楼更阴冷,每级台阶都刻着细小的字,凑过去看,竟是历届住户的名字,兰、梅、竹、菊、松……名字的尽头刻着“陈念”,而在“陈念”下面,是六个新鲜的刻痕,正是他们的名字。
周柯宇“它早就把我们算进去了。”
周柯宇摸着自己的名字,刻痕边缘还带着木屑,像是刚刻上去的周柯宇“这栋楼是活的,在记录我们的位置。”
爬到三楼时,楼梯口的窗户突然自动打开,黑雾涌了进来,裹着一张泛黄的纸飘到陈雅面前。是张太太那半张没说完的纸条,背面用红笔写着:“镜子里的世界是反的,银镯的光会照出它的真身——小心镜中的你自己。”
走廊里静得可怕,300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银色的光。郭麒麟刚要推门,就被江晚星拉住江晚星“看地面。”
走廊的地板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银沙,沙粒在光线下流动,像无数细小的银镯。而在300室门口,银沙堆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映出镜子里的景象——穿旗袍的女人正站在镜前,怀里的婴儿伸出手,似乎在等待什么。
陈雅“它在等我们进去。”
陈雅的“念”字银镯突然浮到空中,悬在门楣上,发出柔和的光陈雅“银镯的光……是钥匙,也是诱饵。
刘宇宁一脚踹开门,刺眼的白光从屋里炸开。300室的格局与旧址一模一样,巨大的穿衣镜占满整面墙,镜面光洁如新,清晰地映出他们六人站在门口的身影。
镜中的陈雅怀里抱着婴儿,手腕上戴着编号“7”的银镯,正对着现实中的她微笑。
“姐姐,过来呀。”镜中的婴儿突然开口,声音和负一楼肉瘤里的一模一样,“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现实中的陈雅身体一僵,双脚不受控制地朝镜子走去。江晚星将“兰”字残片塞进她掌心,低吼道江晚星“看它的脚!镜中人和我们是反的,它的弱点在左边!”
陈雅猛地回神,看向镜中自己的左脚——那里的银镯松松垮垮,与手腕间有一道细小的缝隙,像随时会脱落。而现实中,她的“念”字银镯正紧紧贴着手腕,没有一丝空隙。
陈雅“就是那里!”
她将残片狠狠掷向镜面,残片擦过镜中自己的左脚腕,镜面瞬间裂开一道缝,黑雾从缝里涌出来,镜中的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刘宇宁“毁掉镜子!”
刘宇宁挥起消防斧劈向镜面,斧头嵌入玻璃的瞬间,所有镜中人影都开始扭曲、重叠,化作肉瘤般的粘稠物。穿旗袍的女人从镜中扑出来,指甲泛着银光,直抓陈雅的眼睛。
周柯宇拽起陈雅躲开,郭麒麟和宋祖儿合力将梳妆台推过去撞向镜子,镜面裂缝越来越大,露出后面的墙壁——墙壁是中空的,里面塞满了银色的链条,链条尽头连接着无数枚银镯,编号从“1”到“12”,像一串倒悬的心脏。
宋祖儿“这些是……所有受害者的银镯!”
宋祖儿指着链条最顶端,那里挂着枚十字银镯,正是陈雅最初在陈念襁褓里发现的那枚宋祖儿“它用链条把银镯连起来,组成了新的心脏!”
镜中的粘稠物突然涌出,化作无数只手抓住链条,银镯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共鸣。穿旗袍的女人站在链条中央,身体与银镯融为一体,化作新的肉瘤,比负一楼的那只更大,表面布满眼睛,每个眼睛里都映着住户的脸。
江晚星“它在吸收银镯的力量!”
江晚星突然想起报纸上的火灾江晚星“1987年的火没烧死它,反而让它吸收了七枚银镯的能量,现在它要靠新的银镯重生!”
肉瘤顶端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心托着枚编号“7”的银镯,正对着陈雅的方向。陈雅看着那枚银镯,突然明白张太太的话——镜中世界是反的,银镯的光既能照出真身,也能成为封印的工具。
江晚星“把所有银镯聚到一起!”
她大喊着抓起地上的“念”字银镯,冲向链条江晚星“它能吸收银镯的力量,就能被银镯的力量反噬!”
刘宇宁和周柯宇立刻反应过来,用消防斧砍断链条,郭麒麟和宋祖儿将掉落的银镯往中间推,江晚星则用“兰”字残片撬开嵌在肉瘤里的银镯。七枚最初的银镯——兰、梅、竹、菊、松、柚、念,终于再次聚到一起,在陈雅掌心发出耀眼的白光。
陈雅“以银镯为引,以血为咒——”
陈雅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银镯上,血珠顺着镯身流淌,在地面画出一个银色的圆环,将肉瘤困在中央陈雅“尘归尘,土归土,魂归故里!”
这是她在奶奶留下的旧书上看到的驱邪咒,此刻竟真的起了作用。圆环内的银镯开始旋转,产生巨大的吸力,肉瘤表面的眼睛纷纷被吸出来,化作点点银光。穿旗袍的女人在圆环中痛苦挣扎,身体逐渐透明,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儿身影。
“姐姐……”婴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不再阴冷,只剩下纯粹的恐惧,“我不想变成它……”
陈雅的心猛地一软,却看到婴儿手腕上的银镯刻满了名字,像一串无法挣脱的枷锁。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弟弟,只是“它”借用的躯壳,真正的陈念,早在被当作“心脏”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了。
陈雅“安息吧。”
她闭上眼,猛地收紧掌心。银镯组成的圆环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将肉瘤彻底吞噬,连同那些银镯、链条和镜中世界,一起化为飞灰。
300室开始坍塌,镜子碎裂的声音像无数银镯落地。众人冲出7栋时,整座幸福里二期都在震动,七栋楼像融化的银水一样坍塌,黑雾在阳光下消散,露出湛蓝的天空。
街道上的行人恢复了正常,手腕上的银镯消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陈雅摊开手心,“念”字银镯已经变得黯淡,像枚普通的旧银饰,而那枚“兰”字残片,彻底化作了粉末。
宋祖儿“结束了吗?”
宋祖儿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江晚星看向远处的废墟,那里正升起一缕青烟,青烟的形状像枚银镯,在空中盘旋片刻,缓缓散去。江晚星“不知道。”
她轻声道江晚星“但至少这次,我们赢了。”
陈雅将“念”字银镯摘下来,埋进废墟旁的土里。她知道,只要还有人对“家”抱有执念,就可能诞生新的“幸福里”,但至少此刻,阳光是暖的,身边的人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只是没人注意到,陈雅的手腕内侧,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银镯印记,像枚永远无法抹去的编号。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块新的地皮正在动工,奠基碑上刻着四个大字:“幸福里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