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his is a princess in very 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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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抄手游廊,给朱红的廊柱镀上了层薄凉。宋清欢抱着刚从长信宫折来的几支秋兰,正往陈奕恒的寝宫去——前几日他说窗台上的兰草枯了,她特意选了几株最精神的送来。
刚转过凝香亭,就听见假山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夹杂着几句刻薄的笑骂。
其他没娘的孩子就是贱骨头,还敢跟我们抢先生的赏赐?
其他看他那怯懦样,难怪皇后娘娘不待见,连块像样的玉佩都没有!
宋清欢心里一紧,抱着兰草的手紧了紧。这声音她认得,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李修,仗着姐姐是太子侧妃,在皇子堆里最是跋扈。她悄悄绕到假山后,果然看见李修带着两个跟班,正把陈奕恒堵在角落里。
陈奕恒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怀里紧紧护着什么东西,肩膀微微发颤。他平日里温和的眉眼此刻拧在一起,却只是抿着唇不说话,任李修伸手去抢他怀里的东西。
陈奕恒(小时候)还给我!
陈奕恒终于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其他哟,还敢顶嘴?
李修冷笑一声,抬脚就往陈奕恒腿上踹去
其他不过是只破毛笔,先生赏你,你配要么?
陈奕恒踉跄着后退,膝盖磕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怀里的东西掉了出来,是支竹制的毛笔,笔杆上刻着个小小的“恒”字,笔锋却已有些磨损——宋清欢认得,那是去年先生奖励他临摹《九成宫》时送的,他平日里宝贝得紧。
李修一脚踩在毛笔上,碾了碾
其他看你还怎么宝贝!
陈奕恒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扑过去想推开李修,却被那两个跟班死死按住。他挣扎着,单薄的肩膀在秋风里抖得像片落叶,却始终咬着唇没哭出声。宋清欢看着他脖颈后露出的那块淡青色胎记——春桃说过,那是他出生时母妃用胭脂点的,说这样就能在人群里一眼认出他。可他的母妃走得早,如今再没人会像那样护着他了。
宋清欢(小时候)放开他!
宋清欢不知哪来的力气,抱着兰草就冲了过去。她个头比李修矮了半个头,却像头被惹急的小兽,狠狠撞在李修后腰上。李修没防备,踉跄着摔在地上,回头看见是她,骂道:
其他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敢管小爷的事?
宋清欢(小时候)他是我三哥!
宋清欢把陈奕恒拉到身后,张开双臂挡着他,怀里的兰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宋清欢(小时候)你们不准欺负他!
其他哟,这不是长信宫那个没人要的小公主吗?
李修的跟班嗤笑道
其他自己都跟野草似的,还想护别人?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宋清欢心上。她想起宫里人背后说她娘是“失宠的容嫔”,说她是“上不得台面的公主”,可她不在乎。但她不能容忍别人这么说陈奕恒——这个会偷偷给她塞桂花糕,会在她算错题时悄悄提示,会对着块普通石子发呆的三哥。
她猛地将怀里的兰草砸过去,兰叶扫过李修的脸。趁他愣神的功夫,她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就咬,像护崽的母兽般用尽全力。李修疼得嗷嗷叫,伸手去推她,却被她死死拽住衣襟。
宋清欢(小时候)不准你欺负三哥!
宋清欢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糊了满脸,却咬得更紧了
宋清欢(小时候)他娘不在了,我护着他!
陈奕恒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看着她被李修推得摔在地上,又立刻爬起来扑上去,看着她发间的白玉簪摔在地上断了截,却只顾着用小拳头捶打李修的后背。他忽然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那些被嘲笑“没娘”时强忍住的眼泪,此刻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他猛地冲上去,抱住李修的腿将他绊倒,又拉起宋清欢护在身后。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怯懦,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陈奕恒(小时候)不准你们欺负她!
就在这时,张桂源带着内侍巡园经过,见此情景,厉声喝道:
张桂源(小时候)住手!
李修等人见是大皇子,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张桂源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陈奕恒通红的眼眶和宋清欢脸上的泪痕,眉头紧锁
张桂源(小时候)李修,你可知罪?
李修哪里还敢狡辩,连连磕头求饶。张桂源没再多说,只让人把他拖下去交给户部尚书严加管教,随后看向陈奕恒和宋清欢,声音缓和了些
张桂源(小时候)都跟我来
到了陈奕恒的寝宫,春桃闻讯赶来,见宋清欢脸上有块淤青,发间少了支簪子,心疼得直掉眼泪。张桂源让内侍取来伤药,看着宋清欢由春桃上药,忽然对陈奕恒道:“你可知错?”
张桂源(小时候)你可知错?
陈奕恒低着头
陈奕恒(小时候)三弟不该与李修争执
张桂源(小时候)错了
张桂源的声音很沉
张桂源(小时候)你错在明知被欺负,却只会忍着。你是皇子,纵使母妃不在,也不该任人轻贱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宋清欢身上
张桂源(小时候)今日若不是四妹,你打算忍到何时?
陈奕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宋清欢忽然开口
宋清欢(小时候)大哥,不怪三哥,是我先动手的
她仰着小脸,尽管脸上带着伤,眼神却亮得很
宋清欢(小时候)以后谁欺负三哥,我就跟谁打!
张桂源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被蛮横的皇子欺负,是母妃挡在他身前说“谁敢动我儿”。他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宋清欢从地上捡起那支断了的白玉簪,心疼地摸了摸
宋清欢(小时候)这是娘给我的……
陈奕恒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是支新的白玉簪,样式和她摔断的那支很像。
陈奕恒(小时候)这是我攒了半年月钱,让工匠做的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陈奕恒(小时候)本来想等你生辰时送你,现在……
宋清欢接过来,簪子触手温润。她立刻让春桃帮她插上,笑着说
宋清欢(小时候)真好看,比原来的还好看!
陈奕恒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问
陈奕恒(小时候)你刚才说……要护着我?
宋清欢(小时候)嗯!
宋清欢重重点头,伸出小拇指
宋清欢(小时候)我跟你拉钩。以后我保护你,一辈子都护着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陈奕恒看着她脏兮兮的小拇指,上面还有块擦伤的痕迹。他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她的。她的指尖暖暖的,带着点药草的味道,像春日里晒过太阳的兰草。
陈奕恒(小时候)一辈子
他轻声重复道,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承诺。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给两人交勾的手指镀上了层金边。桌上的那几支秋兰不知何时被摆到了窗边,幽幽的香气弥漫开来,驱散了屋里的药味,也驱散了陈奕恒心里积压多年的寒意。
他忽然觉得,或许没有娘在身边,也不是那么可怕。因为从今往后,他有了一个会为他打架,会说“一辈子护着他”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像株韧劲十足的野兰,哪怕长在石缝里,也能开出最明媚的花,也能为他挡住风雨。
而宋清欢看着陈奕恒眼里渐渐亮起的光,觉得自己断了支簪子,挨了顿打,真是再值不过了。她偷偷看了眼窗外,仿佛看见那株野兰的根须,又往泥土深处扎了扎,这一次,不再是孤单单的一株,而是与另一株悄悄缠绕在了一起,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彼此支撑,共同生长。
寝宫里的暗香,比往日更浓了些。